帽子又得延期。
「咱們這種小手藝人,真是一輩子也翻不了身。」曾卷從樓上沿著簡陋的木梯下來,看到昨晚比自己睡得都遲的父親已經在爐旁蘸蠟燭--把削皮的燈芯草一遍又一遍的蘸到融化的油蠟液中再提出來,一直到合適的粗度和長度。
這活不但累,而且整天在融化的油蠟液旁,就算冬天也只能穿一件單褂,夏天不用湊到鍋前,只要靠近那個角落就會感到一陣難耐的熱浪。爹全靠將腳浸泡在冷水中才能勉強幹活。
炎熱之外還有油脂的惡臭,做蠟燭用的蠟油,很多是牛羊的下腳油,熬製的時候散發出的惡臭即使是出生在這裡的曾卷也忍受不了。
看著爹忙碌的背影和身旁做好的蠟燭,他大約已經作了好久了――真不知道爹娘是怎麼熬過來的。
曾卷有個姐姐,嫁給了前街一家小茶居的老闆。茶居生意好,曾卷的姐姐手裡有幾個錢,就供曾卷念書。所以曾卷打小沒受過太多的苦。然而去年姐姐難產死了,姐夫很快就續了弦,這念書的錢自然也就沒了著落。曾卷知道現在是爹娘咬著牙在供自己念書,想讓自己書包翻身,不說出人頭地,好歹也能過得稍稍體面舒服一些。
現在髡人一來,社學是關了門,其實就算不關門每日去苦讀時文,勤練轉承啟合又有什麼意思呢?他早就知道澳洲人是不辦科舉的。
何況曾卷也清楚,就算澳洲人沒來,憑自己那被師長批得滿頭包的時文想考中秀才是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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