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的佛誕日,萬人空巷,幾乎是舉家出動歡慶佛誕,街上有寺廟裡的僧人與信徒抬著佛塑像、擎舉佛畫像遊行慶祝,百姓臨街瞻仰,散施祈福。還有踏歌和賽天王等節目,可謂是花樣百出。寺廟裡的人更是人滿為患,滿城的佛幡在風中飛舞,與民同慶這盛大節日的到來。
與都城的寺廟沒有太大的不同,在這一天廟裡也會舉行設齋飯,還有法師俗講和戲演,引得四鄉八里的人都來看熱鬧。
清容和緒娘也入鄉隨俗,兩人去的是千佛寺,等放完生之後,便被引路的僧人請去觀看浴佛儀式。等主持的法師洋洋灑灑開過場之後,便開始請佛祖的塑像,這塑像早已被擦洗得發亮,被幾個僧人小心翼翼地被放於銅盆之上,接著便舀水給塑像沐浴。
「聽說這些浴佛的水都是有法力的,喝了能夠治百病,能使願成真,真有這般靈驗嗎?」緒娘小聲在清容旁邊說道,因為她看見正有不少人圍著希望能夠喝到這水。
清容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不管真假,也都是圖個吉祥如意的彩頭。」
那引路僧人見緒娘有些蠢蠢欲動,很有眼力見地擠進人堆里也給她舀了一瓢來。原本緒娘也只不過是好奇,他這舉動,倒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不喝。緒娘有些為難,「就直接這樣喝嗎?」
年輕的小僧人還顧不上擦腦門上的汗,點頭道:「若是女檀越覺得不便,我去找杯盞來。」
緒娘看這人越來越多,不想為難他,擺手道:「算了,就這樣好了。」說完,舉著瓜瓢喝了一口浴佛的「聖水」。「怎麼還有股子花香?」
「這浴佛的水都是提前用各種香料、花瓣配置的五色香水,自然喝起來有花香。」
緒娘聞言不免暗暗咋舌,這…還怪多花樣的。
清容這時也注意到這邊,看緒娘正捧著瓜瓢,走過來笑著問,「你竟也去舀了嗎?這浴佛水的滋味如何?」
緒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僧人見這水緒娘只喝了一口,而緒娘也沒有要繼續喝完的意思,便問她餘下的是否不喝了,若是不喝便留給別的信眾。
緒娘一時有些驚訝,她都喝剩下的,還會有人要?難道說是這浴佛的水格外珍貴些?她看著對面小沙彌那誠懇的眼神,倒也不像是唬弄她的。
小沙彌看懂緒娘眼裡的驚訝,心道果然是官眷女眷,不知民生。他輕嘆解釋道:「女檀越有所不知,如今這城裡可是缺水。從開春後到現在竟是也幾場像樣的雨都不曾下過,西州本是旱土,如今炎夏未至,河裡的水也都少,地里缺水,更是不知以後要如何呢。眼下,這水自然是省著用好,更別說是這浴佛的水。」
清容對這件事有所耳聞,聽說盧開彥為這事都急得不行。雨水事關米糧,若是旱了,豈不是讓本就不裕的人家雪上加霜?
緒娘聞言一下也沒說話,只好生叫白璃把瓜瓢端著送回去。
一時間,氣氛也有點沉悶。
那小沙彌見陸夫人和緒娘都不說話,便知自己說錯了話,好好得在這節慶之日說這些,不是壞人興致?正想說些什麼補救一二,可他還沒機會補救,就聽清容問:「緒娘可想在廟裡聽俗講?」
緒娘搖頭,問:「夫人可是打算回去了?」
今日空寂想來也是無空的,本想前去拜訪,想想還是不打擾的好。清容點頭,「今日人多,我看就到這吧,若是你有其餘的安排,我便先走一步了。」
緒娘道:「並無,我隨夫人一道。正好,我好幾日不曾去過店裡了,新染了一批織物,我剛好去店裡瞧瞧。」其實她今日本沒有打算來湊這熱鬧,但是實在又怕那位都督夫人張氏會找上自己,這才來找清容一道上千佛寺來了。
說來也怪了,這都督府還真是古怪,世子前腳剛走沒多久,張氏便來了。她一來,西州高門的那些夫人也少不得要招待,只是緒娘沒想到張氏還能找上自己來,說是說只是想找人作陪…可她現在又不是官眷,讓她陪著做甚?緒娘想到鞠昀蔚走之前的那番話,心裡就覺得不大對勁。
清容笑著點頭,「也好。」
於是兩人一道離開,只留下那暗自懊惱說錯話了的小沙彌。
出了寺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