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主要還是因為腦子昏昏沉沉的,沒那精力去思考。
「我……」
不等他繼續開口,嫣然直接坐到榻邊,撈起一旁的剪刀開始剪他背後的衣袍。
程霖有心阻止,但身上實在沒力氣,這會兒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姑娘,使不得。」
他再怎麼不解風情,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究竟有多嚇人。
渾身淌血,後背就更不用說了,被箭矢射中的地方想必已經血肉模糊,猙獰至極。
她這嬌滴滴的姑娘,有婢女在跟前伺候,想必出自大戶人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如何能受得住?
嫣然見他左右扭動,擔心失手戳到他的身體,不得不暫時停下。
她緩緩抬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程霖,沙啞著聲音詢問:「程世子,你想活著回京麼?」
程霖愣了愣,眼底划過一抹詫異之色。
他好像沒有自報家門吧?這女子是怎麼知道他身份的?
「你認識我?」
嫣然見他這麼問,就知他沒有認出他,苦笑的同時也釋然了。
當年那場邂逅,困的只是她而已。
這樣也好,緣起緣滅,了無牽掛了。
「我是京城宦官家的女兒,不小心犯了事,被祖母遣來靜心庵帶髮修行,
來庵堂之前,我曾在大街上見過世子,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還認了出來。」
程霖耷拉下腦袋,又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可他知道這回再睡過去的話,極有可能永遠都醒不了了。
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倒在這裡。
而且他若死在這,無疑是害了她們主僕倆。
嫣然感受到了他求生的欲望,緩緩伸手握住他的手掌。
「你不用擔心會嚇到我,我都遁入空門了,早就看淡了生死。」
程霖聽她這麼一說,硬逼著自己打起精神,遲疑幾息後,啞聲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嫣然見他不再排斥,稍稍鬆了口氣,重新拿起剪刀剪他後背上的衣物。
也不知他究竟流了多少血,整個後背都被血水給浸透了。
她的手剛碰上那衣袍,就沾了滿手的紅,看著觸目驚心。
眼眶漸漸變得酸澀,淚水在眸子裡暈染開來。
程霖渾渾噩噩的,也瞧不清她的表情。
只感覺這姑娘分外的冷靜,處事也不慌不忙。
這般定力,應該是大門大戶里里蘊養出來的女兒,眼光與見識都頗高頗廣。
伴隨著後背的衣裳全部都裁剪掉落,那猙獰的傷口也暴露在了嫣然的視線里。
眸中醞釀的淚水再也壓制不住,猛地奪眶而出。
冰冷的水珠滴在程霖的背上,漸漸拉回了他渙散的意識。
男人微微側目,艱難的開口,「是,是不是嚇到你了?」
嫣然伸出袖子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水,低聲道:「沒有,只是心疼你們這些捨命守護盛京安危的武將罷了。」
說完,她遲疑了一下又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用止血粉給你止血麼?」
程霖咬著牙撐起上半身,回頭看了一眼後背的兩支箭矢。
還好,都只是普通的箭,上面也沒有淬毒,可距離要害太近,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
他試著伸手去拔,但手臂實在沒力,掌心剛觸碰到箭矢,整個人又重新跌了回去,疼得身體都在輕輕發顫。
嫣然急忙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帶著哭腔道:「你別動,要怎麼做,告訴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