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了,想再多也無濟於事。風沙只好收拾情緒,繼續等待開封大典那邊傳來消息。
與此同時,趙儀一副風塵僕僕剛到汴州的樣子,步入大典會場。
這時,午宴已過,繁複的大典儀式從清晨至今已經禮畢,開封府正式立衙。
雖然這些僅是形式,卻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儀式。
這種儀式就像水面,越平靜無波,越好。
越是流於形式,越像是例行公事,越好。
真正的暗涌通常都在水面之下,各方你沖我阻,從來未曾平息過。
趙儀就是一支強大暗涌的源頭,隨著他入場,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像被暗涌牽動的水流,碰撞出了一些常人難以察覺的激盪,且是一路走過,一路激盪。
沿途,與趙儀打招呼的人很多,有驚訝亦有驚喜。
正受各方賀喜的王卜歉然抱歉,甩下諸公,迎向趙儀。
兩人相視一禮。
趙儀笑道:「恭喜王學士知開封府事,權臣已至,樞密可期呀!」
汴州府尹一直由王卜兼任,不過那僅是掛著,更像是柴興放來的耳目,真正的軍政大權掌握在全權負責開封府擴建事宜的韓通手裡。
一旦韓通正式調任,接替李重成為歸德軍軍使,王卜將會正兒八經的實權在握,不再是單純的謀臣,加上皇帝信賴他,稱上一聲權臣,絕不為過。
不過權臣本人被人冠以「權臣」,絕對不是什麼好話,從趙儀口中說出來,譏諷的意味蔚然明顯。
王卜捋須笑道:「副帥言重了。」
殿帥,馬帥,步帥連同副手共九人,乃是北周禁軍的最高指揮機構。
張永是殿帥,其下殿前司副都點檢及都指揮使之位空懸,所以殿前司都虞侯趙儀在禁軍之中僅在殿帥,馬帥,步帥之後。其實不是副帥,實際上又是副帥。
總之,把趙儀往高了說。
王卜並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他趁著兩方角牴的空隙占了大便宜,當然越低調越好。口舌之爭,全然無謂。
趙儀一拳打道棉花上,根本虛不受力,他也不氣惱,笑道:「陛下呢?」
王卜道:「正與皇后一起同宮大家敘話,還有吳越國世子及高麗使臣,辰流王儲也在作陪。」吳越國世子即錢瑛。
僅憑他說話就知道,在北周朝廷眼中,雲虛的地位比不上高麗使節,更比不上錢瑛,甚至比不上宮青秀。
趙儀愣了愣,低聲問道:「高麗來使了?」其實是想問為什麼柴興要在這種時候召見高麗使節,他本能的感到不同尋常。
王卜頜首道:「昨日剛到。」他往左右環視一眼,同樣低聲道:「目下百廢待興,需要大量的銅鑄幣,陛下有意遣使高麗,以錦帛換之,越多越好,上不封頂。」
趙儀恍然,若有所思地道:「陛下恐怕還希望宮大家能夠為此出點力。」
召見宮青秀還在情理之中,召見雲虛則有些意外了,不過宮青秀畢竟是辰流人,順便召見一下辰流王儲,起碼不算突兀。
這是很明顯的對風沙示好,柴興一定會對雲虛關心的事情做出一些許諾。
不過,這也是很明顯的非正式會面,無論答應什麼其實都在兩可之間,保留了足夠轉寰的餘地。示好的同時,還可以繼續跟風沙討價還價。
最關鍵,柴興找高麗購銅,等於強調禁銅令確實是因為缺銅,弱化了「收天下之兵」的意涵,之後八成會有相關的措施,把「禁武」弱化,更突顯收銅。
這樣會大幅降低四靈的警惕和敵意。
只要柴興不威脅到四靈的生存,四靈的反應肯定不會過激。
除非真有必要,否則誰也不會吃飽了撐的跟皇帝硬拼對干。
王卜展顏頜首道了聲「不錯。」
湊近些道:「大家都很期待在晚宴上一睹宮大家的風采。我剛才看過賬冊,各方為渤海籌募的物資已達三百車,晚宴過後,至少翻倍,甚至千車可期。」
趙儀想了想,失笑道:「這麼一大批物資運去渤海必須過境高麗,想必吳越國世子正迫切地想要會見高麗使臣,陛下這也算是成仁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