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受邀而來,陸燃依舊規規矩矩的敲了敲門。
「進。」屋內傳來了淡淡的話語聲。
陸燃突然有些恍惚,想起了幾年前的那一夜。
想起了拿著熱牛奶、敏感又小心翼翼的自己。
「燃燃?」
屋內之人再度開口,聲音溫柔了許多。
喬婉君就像是全知全能的神明,用一道溫柔的話語聲,帶著陸燃走出了那個昏沉的夜。
「咔嚓。」
陸燃打開房門,茉莉清香撲面而來。
女人跪坐在書案前,放下了手中毛筆。
她轉頭看向書案一角,欣賞著唯美的垂絲仙茉:「這就是你送我的禮物?」
「是啊,這花兒的氣質,像不像如憶?」陸燃笑著說道。
喬婉君抬首望向陸燃,那一雙眼眸,似是能洞察世事。
更能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嘿嘿。」陸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進來。」
「哦。」陸燃進屋關門,來到書案前,跪坐在母親正對面。
「我很喜歡。」喬婉君笑眼溫柔,接過兒子遞來的茶杯。
遠比她剛剛在生日宴時,更加溫柔。
連帶著,書案一角的仙茉花,似乎更加柔美了些。
陸燃目光落在書案上,見到了她剛剛完成的一幅字:「這是?」
忽有一柄長劍飛來,劍尖挑起掛軸上方的絲繩,緩緩飛向牆壁。
片刻後,寫有「劍」字的掛軸旁,又多了一幅墨寶。
豎向懸掛的立軸上,由上至下寫了四個大字——雲海塵清。
不似《劍》字那般鋒芒畢露,但同樣看得陸燃暗暗咋舌。
龍飛鳳舞,揮灑自如。
漸漸的,陸燃就這麼看入了神。
喬婉君淺淺呷了口茶,也不打擾陸燃,任由他自行感悟。
許久,陸燃才問道:「媽,這句話是?」
喬婉君雙手捧著溫熱的茶杯,眉眼溫柔:「你的刀名。」
陸燃:「.」
啥意思?
他的疑問,都寫在臉上了。
喬婉君忍俊不禁,輕聲道:「何為雲海?」陸燃:「天上的雲海?」
喬婉君輕輕頷首,口中吐出了八個字:「變幻莫測,籠罩山河。」
陸燃靜靜思索著,並不認為母親在單純的描述自然景象。
喬婉君又飲了口薑茶,看著清淡的茶湯,淡淡道:
「雲海壯觀而高遠,永遠凌駕於眾生之上。」
陸燃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喬婉君抬眼看向陸燃:「它散不掉,永遠存在。」
陸燃突然開口:「是麼?」
喬婉君一聲輕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平等可言。
對普通人來說,權貴就是籠罩在人們頭頂的雲海。
驚鴻峰上有數千弟子,對於她們來說,我就是雲海。」
陸燃默默點頭,理解了母親的意思。
她口中所謂的「雲海」是客觀存在的,也的確消除不掉。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高低之分、就會有貴賤之別。
就會有統治階層與被統治的階層。
喬婉君莞爾一笑:「同樣,對於信徒們、乃至整體人族而言,眾神就是籠罩人間的雲海。」
「咕嘟。」陸燃的喉結滾動。
我的好媽媽呀!
您這是要幹嘛呀?
喬婉君話鋒一轉:「雲海塵清,重要的是塵清。」
陸燃強忍著心中的驚濤駭浪,低聲複述著:「塵清。」
喬婉君眉眼溫柔,卻說著驚世駭俗的話語:「雲海散不掉,但伱可以用你的刀,洗去其中的塵埃。
讓高天之上的雲,變得更加純淨。
直至纖塵不染。」
陸燃:!!!
至於什麼是「塵埃」,他就不用母親解釋了。
好傢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