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宣的大調查,這一查,便知道了劉昭儀
自朱後薨後便存了死志,早在人前人後幾番表示過自己想追隨朱後而去,替皇帝分憂。而今日,先是賀王因病難行,又有王七娘不敬不賢、打碎玉如意讓她傷心哭泣許久,再後來又有安六追拿王七娘闖禍一事,更令其傷心絕望。她的親近宮人作證,在她命安六去殿前跪著以作懲罰之後,曾對著宮人哀哀哭泣,道是賀王犯下大罪,子孫輩中只剩一個安六還算好些,誰知竟也犯了這種糊塗,自己不如跟著先後去了的好。
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作為貴人身前伺候的人,當然不能任由貴人輕論生死,於是大家都在苦勸,但劉昭儀心意已定,有的是藉口和權力把下頭的人支使開去,於是就成了現在的局面。有這樣的主子,當然也有忠貞的宮人,於是又有好幾個宮人以同樣的方式在自己的房間內殉了葬。前去拿人的黃四伏不過是去收屍的而已。
一隻硯台被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鮮紅的硃砂四濺開來,如同鮮血塗滿了金磚,絢麗卻觸目心驚。
「好個忠貞節烈的劉氏!死得可真好!」御座上的老皇帝眼眶深陷,眼裡滿是血絲,青白的臉上皺紋越深,明顯是蒼老佝僂了許多。
許衡等人不敢出聲,全都垂手立在一旁,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康王父子更是屏了聲息,沉默不語。
老皇帝發出這一聲感慨之後便許久不語,他不語,太極殿內便一片寂靜。張儀正悄悄從眼角瞟去,看到御座上的老皇帝將手撐了額頭,半側著身子,微閉了眼睛,仿佛是已經睡著了一般。
許久,風吹動檐下掛著的銅鈴,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老皇帝突然驚醒過來,指著康王道:「老四,你怎麼看?」
康王沉默片刻,道:「昭儀娘娘賢淑忠貞,一心只為聖上與先後分憂解難,又多年伺候聖上與娘娘,實在勞苦功高,當晉為妃,風光大葬。」
「你說得很是。」老皇帝呵呵冷笑,又看向一旁老僧入定一般的許衡:「許卿怎麼看呢?」
許衡俯了俯身,道:「此為聖上家事。」
老皇帝兇狠地瞪著他道:「適才你在此七嘴八舌,說什麼罪不及出嫁之女,又怪安六不懂收斂,縱行兇橫於大街之上,應當嚴懲免得寒了王俊之心時,怎不知是朕家事?」
許衡道:「一為大事,一為小事。大事,天子家事為天下事,小事,天子家事便只是家事。」
老皇帝越發憤怒,兇狠地瞪了他片刻後,將袖子一揮,冷冷地道:「既然劉氏決意追隨皇后而去,朕不能不全了她的心意。傳朕旨意,追封劉氏為賢妃,厚葬。」隨即閉了眼睛,不言不語。
那安六滿街追殺王七娘與許櫻哥一事怎麼說?王七娘冒死聽來的那些話還該不該追究?張儀正剛想開口便被張儀承輕輕拽了一下,轉頭看去,但見康王看著他微不可見地輕輕搖了搖頭,於是垂了眼默然不語。
許久,才又聽老皇帝淡淡地道:「老三未歸,情況未明之前,先把安六關押起來,嚴加看管。」言罷再無下文。
許衡輕聲道:「聖上,總要派個人去襄助王老將軍……」
老皇帝擺擺手:「事關重大,不急在這一時,朕自有考量。都下去罷,朕累了。」
許衡與康王對視一眼,率了眾人靜靜退下。待出了太極殿,張儀正嘴唇微動,但見所有人都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模樣,便也閉緊了嘴。約行半刻鐘後,康王方頓了頓腳,回頭看向被夕陽染得一片血紅的太極殿,眉頭微微蹙了一下,隨即又鬆開,平靜地往前走。許衡更是頭也不回,誰也不看地自往前行。行至宮門處,二人互相行禮,交換了個眼色後平靜地分開。
康王世子張儀承記掛著家裡的妻兒,少不得眼巴巴地看向康王:「父王?」
康王朝他擺擺手,和顏悅色地道:「你先回去,按著我吩咐的做著,我暫時還不能回去。」劉昭儀都死殉了,他這個親兒子當然要到朱後靈前繼續哭靈守靈,直到差不多了才能回去。
張儀承行了一禮先行離去,張儀正垂手立在康王面前低聲道:「父王可有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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