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不是冰凍三尺,但晚上睡覺,還蓋著棉被,葫蘆也不知在床前站了多久,芙蓉摸摸他的手,涼的厲害,湊近看,小臉都快凍僵了,原來他並不是冷著臉,而是臉也給凍僵了。
一股子心酸跟自責油然而生,芙蓉趕緊拿出自己的大襖給葫蘆披上,又借著蠟燭的光,先給他搓搓手,又給他搓搓肚子,葫蘆倒是很受用,不一會兒便「咯吱咯吱」的笑起來:「癢,大姐,你把我的肚子撓癢了……」
芙蓉小時候,也是自己一個人睡,每每睡在小床上,看著房間黑黢黢的一片,就各種害怕,害怕有鬼,害怕有蟲子,害怕會進來壞人,不得已,就用被子蒙著頭,憋的自己透不過氣來,只能掀開被子透風,實在不行,就光著腳下床,跑去開門,想蹭到爹媽的床上,可爹娘簡直心狠手辣,直接把門從外面鎖住,任由自己怎麼晃,也沒有人來開。
芙蓉也曾靠著門哭過,也嚇的哆嗦過,還有的時候,亮著燈直到天亮,把懷裡的布娃娃都摟變形了,可是後來,漸漸的就習慣了。
以至於剛重生到石米鎮,晚上要跟茶茶,葫蘆三人睡一張床時,自己還很不好意思,總怕自己會把葫蘆給壓變形了。如今的葫蘆,正像當年的自己,那麼怕黑,那麼害怕一個人睡,可到底他是個男孩子,男孩子總要學會長大。
葫蘆踮腳趴在床上,仰著臉對芙蓉說:「姐,我是不是好可憐?」
「恩,你好可憐,要一個人暖被窩,要自己哄自己睡,還會掉床。」芙蓉摸著他的頭道。
「那。姐,我可以跟你睡了嗎?」葫蘆一臉的期待,說著說著,就要往床上蹭。
還是芙蓉眼疾手快,直接把葫蘆給扒拉了下去,這次不狠心,以後還得狠心:「葫蘆,你不能跟姐睡,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把小狗抱西屋裡睡。姐把他的窩安在西屋的窗戶下面,這樣,你就可以看著小狗睡了。」
葫蘆有些失落。撇著嘴,拿小手一下一下的搓著棉被,搓了一個坑,又搓一個坑,然後把頭埋進被子裡道:「那就只能跟小狗睡了。可是,小狗不能陪我說話呀,大姐,你可以陪我說話嗎,你不要睡覺,因為你一睡覺。我說話你們就不答應了,那我就害怕。」
芙蓉真心佩服葫蘆,哪裡來的這麼邪。以前睡一個床的時候,有時候他是鬧騰一些,但更多的時候,衣裳一脫,往床上一扔。他立馬就睡著了,現在一分床睡。他弄的跟要生離死別一樣。
可不答應,他就不走,死死的抱住芙蓉的腿,芙蓉也只好答應了下來,先將小狗挪到西屋窗戶下,小狗睡到夜裡,冷不丁的窩被端了,有點不適應,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嗷嗷的小聲叫起來,叫了幾聲,眯眼睡去了。
「大姐,你還說讓小狗陪我,可是小狗睡的比我還快。大姐,你睡了嗎?」葫蘆跟一個大號的對講機一樣,芙蓉剛躺到東屋的床上,他的聲音便在西屋裡響起了,還怕芙蓉聽不見似的,故意又大聲重複了一遍:「大姐……你睡了嗎?」
「沒有睡。」芙蓉敷衍著。
「那我二姐睡了嗎?」葫蘆又把話頭轉到了茶茶身上,茶茶白天做了刺繡,也累了,眯著眼睡的正香,芙蓉只好代她回答:「你二姐睡了,你有話,就跟大姐說。」
「大姐,明天早上你給我們做什麼吃的呀?」葫蘆說著說著,自己還「咯」的笑幾聲:「小狗爬起來拉,大姐,小狗在屋子裡亂走咧。」
這笑聲,把芙蓉的心都笑碎了,大晚上的不睡覺,趴床上觀察小狗,葫蘆真是心態好。
「大姐,早飯吃什麼呀,大姐,你怎麼不回答我?」葫蘆追問。
芙蓉無可奈何的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但不回答,說不定一會那貨又要來站自己床頭,於是打著呵欠道:「明天早上啊,煎雞蛋吧,熬米粥,炒一個土豆絲。」
「好哎好哎。」葫蘆笑起來:「那明天晌午吃啥呢?」
如果照這樣問下去,從早上的飯問到晌午飯,再問到晚上飯,還有第二天的飯,那問到天亮也問不完,芙蓉揉揉眼嘆口氣:「晌午吃餃子。晚上吃小米粥,貼燒餅。」
葫蘆卻沒動靜了,只聽到房外的蛐蛐吱吱的叫著,很是悠閒。
芙蓉屏聲靜氣等了一會兒,葫蘆果然沒動靜了,於是問了一句:「葫蘆,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