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掀開車簾望著這一切,不由得想起前一次去破廟的情形,他呵了呵冰涼的手,忍不住對芙蓉說道:「大姐,以前我還總覺得你兇巴巴的,如今看來,大姐你深明大義,心地善良,出手大方,慷慨……」
「有什麼話就直說麼,這麼誇我我會驕傲的。」
「大姐,我是說,你可幫了王紫秀他們的大忙了,其實不用去破廟我也知道他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
「在破廟裡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呢。」葫蘆嘆氣:「給王老爹熬藥的破罐子,黑的……扔到街上都沒有撿,他們煮粥用的大鐵鍋,還豁口的,破棉被呢,早已髒的看不出顏色來了,破廟又許久不曾有人住了,到處透風,有時候雪還會順著房頂落下來,落到破廟裡,又化開,破廟裡濕氣重的很,生那兩堆火一點兒也不管用,若是廟宇繁盛,能有香客送些供奉什麼的,或許他們還能沾沾菩薩的光,能偷偷的拿些供奉的果子糕點吃,可這廟早就沒香客了,更沒有什麼供奉,他們……只能靠自己了。」
「是啊,最近雪一直下個不停,大夥除了購置年貨,多半在家裡呆著,他們賣唱……怕也掙不到什麼錢。」
「照他們的情形,每天能吃上兩個熱騰騰的饅頭就不錯了。」
「還好咱們送去的東西不少,一會兒卸下來,也能讓他們裹裹腹。」芙蓉輕輕撫摸著車上的那些肉啊菜啊,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馬車穩穩的停在破廟門口。車夫小心翼翼的把長凳放下來,扶著芙蓉下車,一面小心提醒著:「少奶奶。這廟太破了,門口低洼濕滑,少奶奶小心腳下。」
芙蓉低頭看時,廟門口的地面,果然是坑坑窪窪,有雪有水,像癩蛤蟆的臉。高一下低一下。凸凸凹凹,甚至長凳都站不穩,何況人呢。
她抬頭看看。只見破廟上覆蓋著稻草,稻草上覆蓋著雪,有一部分雪又結成了冰,變成冰柱子耷拉在廟門口。白生生亮晶晶的,透著一股子寒氣。
葫蘆還沒下車。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姐,好香啊,好像是燉老母雞的味道哎。」
「胡說,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怎麼會有燉老母雞的味道?」芙蓉笑了笑,可說話間,她也聞到了一股老母雞的味道。
據葫蘆講述。王紫秀跟王老爹連饅頭都吃不上了,又哪裡有老母雞湯喝呢。可這濃郁的雞湯的味道,的的確確是從破廟裡傳出來的。
呼呼的北風直往破廟裡灌,破廟被風吹的分外可憐。
破門上所懸的冰柱子那麼直勾勾的豎下來,隨時都可能扎到人的頭。
葫蘆跟芙蓉縮著腦袋才敢進去。
葫蘆一眼便看見破廟的佛像前貼著一張年畫,是一張五顏六色的威武的灶王爺。
「大姐,看來咱們白來了。」葫蘆抖抖手中的灶王爺年畫,又指指破廟裡的灶王爺:「大姐你看,人家都已經有灶王爺了。咱們怕是來晚了。」
除了那張灶王爺年畫,更讓芙蓉跟葫蘆詫異的是,殘破的佛像前,還擺著兩盤點心,看那點心的做工,成色,便知道價格不菲,簡直跟蘇府的點心有一拼。
除了點心,牆角還多了兩床錦被,一床米黃色的,一床豆綠色的,都是全新的。規規矩矩的疊好了放在那兒。
藥吊子倒還在,還是黑黢黢的,不過黑黢黢的藥吊子旁邊,有一個筐子,筐子裡裝滿了白白的豐滿的饅頭跟包子,筐子旁邊,還有一些肉,好像有豬肘子,還有幾隻雞,另有一籃子雞蛋。…
剛才芙蓉跟葫蘆聞到老母雞湯的味道,也並不是錯覺,因為此時王紫秀正拿著一把木勺子蹲坐在那口豁嘴鐵鍋前攪動著,整整一隻老母雞,少說也有三四斤重,在鐵鍋里,隨著滾燙的湯汁上下翻動,一會兒又「咕咕咕」的冒泡,隨著鐵鍋下火苗「呼呼」的往上竄,鐵鍋中的雞湯「噗噗」的直往上冒,雞湯的味道順著王紫秀手中的木勺子向周圍彌散開來,順著風,迎著雪,一直撲到芙蓉臉上,吹到葫蘆喉嚨里。
葫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大姐,我都想喝一碗了。」
「葫蘆,你是來送東西的,又不是來蹭飯的。」
「可是……他們煮的雞湯真的是很香啊。」葫蘆踮腳朝大鐵鍋望望,那鍋淡黃色浮著油花的雞湯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