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向郁文討了《松溪釣隱圖》去觀看,私下卻悄悄將畫帶去了裴家的當鋪。
裴家在臨安只開了一家當鋪。
在臨安府碼頭前的十字路口。
掌柜還是那個白白胖胖的佟貴。
前世,郁棠在他手裡當了不少的陪嫁。
她包了頭,打扮成個鄉下婦人,悄悄地進了當鋪。
佟掌柜不在,守在柜上的是佟掌柜的兒子佟海。
和佟貴一樣,他也長得白白胖胖,現在不過弱冠之年,就已經見人一臉的笑,十分可親了。
郁棠把畫遞了過去,低聲道了句「活當」。
佟海笑眯眯地接了畫,漫不經心地打開了畫卷,卻在看到畫卷的那一瞬間神色一凜。雖然隨後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笑臉,但他臉上的震驚卻已被郁棠捕捉到。
可見佟海這個時候已經練了一雙好眼力。
「小娘子慢等,且先請到內堂喝杯茶。」他笑得像彌勒佛,「您當的這是古玩字畫,得我們鋪子裡的客卿看看才能作價。」
為什麼說裴家的當鋪還算是公平公正的呢?很多當鋪一見你去當東西,先就詐你一詐,問你要當多少銀子,而且不管你開口要當多少銀子,他們都能把你要當的東西貶得一文不值,勸著你死當。
郁棠點頭,自從知道父親又買了這畫以來的焦慮都緩解了不少。
她的際遇如此奇妙,什麼事都在變,至少這裴家的當鋪是她熟知的,當鋪的大、小掌柜還和從前一樣。
她跟著小佟掌柜往內堂去。
一陣風吹過,天井裡的香樟樹嘩嘩作響,惹得樹下池塘里養的幾尾錦鯉從睡蓮葉片下冒出頭來。
郁棠不由放慢了腳步,看了幾眼,卻聽見對面半掩著的琉璃槅扇後隱隱約約有人在說話。
她循聲望過去。
沒有看見人臉,只透過門縫看到兩個男子的身影。
胖胖的那位是佟貴,她一眼就認出來了。身材高大的那位穿了件天青色素麵杭綢道袍,身姿挺拔,背手而立,遠遠的,隔著道槅扇都能感覺到那種臨淵峙岳的氣度。
應該是當鋪里來了大客戶。
郁棠隱姓埋名來這裡當東西,怕露餡,不敢多看,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琢磨。
氣度這樣好,卻來當東西,也不知道是誰家公子……
她搖了搖頭,莫名地覺得有些可惜。
喝過兩盅茶,大、小佟掌柜居然連袂而來。
「這位小娘子,」佟大掌柜拿著她之前遞給小佟掌柜的畫卷,擦著汗道,「您這幅畫,是贗品。」
假畫?!
郁棠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就知道,這個魯信不是個好東西!
前世,她父親沒有拒絕就買了他的畫,他好歹還賣了幅真畫給她爹。這一世,她爹不願意買他的畫,他索性賣了幅假畫給她爹。
郁棠咬牙切齒。
但心裡不得不承認,若不是她插手,今生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既然是她闖了禍,自然由她收拾爛攤子。
不把魯信手中的真畫要回來也得把他手中的銀子要回來!
郁棠一把奪過了佟大掌柜手上的畫,恨恨地道:「多謝佟大掌柜,打擾了。」
大小佟掌柜卻愣愣地望著她,好像被嚇著了似的。
郁棠只好勉強地笑了笑。
她怨懟魯信就怨懟魯信,卻不應該遷怒人家佟大掌柜。
「不好意思!」她道歉道,「我沒有想到是幅假畫,耽擱你們時間了。」
大、小佟掌柜涵養真是好。若是換了其他人,拿了幅假畫來當,早就被當鋪的人當成碰瓷給架出去,丟在了大街上讓人看笑話了。
「不是!」小佟掌柜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您,您頭巾掉了。」
頭巾掉了怎麼了?
郁棠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為了來當鋪,特意找了件雙桃的舊衣裳,這都不說,還梳了個婦人頭,戴了朵粉紅色的絨花,原來還想著要不要抹點粉,讓臉色顯得憔悴些,可找出雙桃的粉時,她卻嫌棄雙桃用的粉不夠細膩,雙桃說去「謝馥香」買一盒新的回來,她又覺得為這個花二兩銀
第八章 買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