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半是假意的誇獎之後,夏爾終於話鋒一轉,「我唯一不能接受的是,這個代理人以隱藏了自己身份的方式接近了我們家,並且在不吐露任何真相的情況下默默地為我們家效勞,收集我們家的情報,這樣的做法並不像個經紀人或者代理人了,更加像個間諜,而我們一家,是世代的軍人,我們敬佩對手,尊重敵人,唯獨不尊重間諜,他們不受任何軍法保護——您知道我爺爺當年在西班牙,是怎麼對待為游擊隊服務的間諜的嗎?他命令士兵們把他們倒吊在絞架上活活渴死,然後曝屍示眾,當地人誰敢把屍首收下來就地槍決,這種做法雖然殘酷,但是卻能夠讓人泄憤,我挺欣賞的。」
夏爾這麼說,倒不只是為了宣洩心中的憤怒,而是指桑罵槐,警告莫里斯和他背後的博旺男爵不要輕舉妄動,拿著特雷維爾家族的黑材料做什麼文章,自己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就算暫時搞不定博旺一家,拿杜塔艾出氣也是輕輕鬆鬆。
夏爾每多說一句,都讓杜塔艾臉色難看一分,他知道特雷維爾家族可不是說著玩的,多年來為特雷維爾家族效勞的經歷,讓他明白這家人看上去好說話但是真要動手了那是絕對不留情面。
他不得不半是埋怨半是請求地看了莫里斯一眼,央求他為自己說好話,免得讓自己真的成為犧牲品。
在他的哀求下,莫里斯不慌不忙地動了一下手指,表示一切他都心裡有數。
「夏爾,我剛剛都說了,不要緊張,真的,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雖然杜塔艾先生確實是我們的代理人之一,但是他和其他人還是稍有不同的。我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刺探別人情報的間諜,而是一個處理我們不方便直接處理的業務的強力救兵,一直以來,他為我們解決了不少問題,也為別人處理了不少問題。您放心吧,我們並沒有主動有意識地收集有關於您一家的情報,也從未想過拿著這個來威脅您。如果您不放心的話,那麼接下來,我們可以把所有有關於您一家的賬本記錄都予以銷毀,而且絕對不再插足您一家人的事情。」
接著,他伸手放進了衣兜,悉悉索索地掏摸了幾下,最後拿出了幾頁紙,遞給了夏爾。
夏爾拿過了這個紙張,草草地掃視了一下,然後發現上面都是一筆筆的賬戶往來的記錄,而且都是特雷維爾家族委託給杜塔艾的業務。
看來是杜塔艾果然一直都是在利用德-博旺家族的銀行在洗錢轉賬,難怪能做得這麼好……
看來,杜塔艾確實是德博旺家族在外圍布下的暗線棋子,在他出去單幹之後,利用各種資源給他保駕護航,幫助他成名,把他捧成專業的投資專家,然後在炒熱了他之後,利用他給慕名而來的高官富豪服務的機會,暗中收集有關於這些人的信息。
莫里斯說的話,夏爾完全不相信——德-博旺男爵費了這麼多心血和資源,捧出了這樣一個知名掮客,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服務社會而已?這是不可能的,他們能拿出特雷維爾家族的轉賬記錄,本身就證明了他們的目的。
而且,莫里斯說要銷毀,這也是無法查證的事情,畢竟賬本可以複製無數份,就算毀了一份只要有心還可以留下,所以終究還是被博旺家族握住了把柄。
但是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既然事實已經是如此了,他就算大吵大鬧也改變不了什麼,平白把兩邊鬧崩而已,解決不了問題。
而且,在內心裏面,他還有一個疑惑揮之不去。
為什麼博旺家族要主動跟他挑明呢?一直這樣暗搓搓地隱藏起來不是很好嗎?
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主動暴露了杜塔艾的身份?
這個疑惑,讓夏爾暫時壓制住了心中的惱怒,開始以理智的態度來思考整個態勢。
就在這時候,他翻到了這幾頁紙的最後一頁。
「嗯?這是什麼?」夏爾的手抖了一下。
這是一張期票單據,德-博旺男爵的簽名也一應俱全,看上去可以隨時拿去支取賬款的。
然而,在金額這一欄,卻完全是空白的。
給了自己一張空白的期票,允許自己填寫款項?
「您已經看見了,這是一張期票。」莫里斯笑著回答。
「這是賄賂嗎?」夏爾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