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小郎君,束金冠,配玉帶,眉眼之中盡顯沉穩。他見幾人越走越遠,逐漸快辨別不清客棧的所在,心底莫名地浮現出一抹不安來。
「天色太晚,凌萱,我們還是先行回去罷。待明日天大亮了,再」
李凌萱最是不喜旁人的管束,聞言攏著眉,躲到了殷羨之對面的小郎君背後,語氣中滿是抱怨。
「羨之哥哥比我大上幾歲,怎麼膽子還這般小。」
察覺到李凌萱的親近,霍文鏡遮掩住心底的歡喜,隨聲應和道:「你若是怕了,自己回去就是。凌萱這裡,有我和阿羿在,定然安然無恙。」
高羿聽見自己的名字,忙連聲保證。
他與霍文鏡,言語之中充斥著「膽小」「怯懦」之語,好似殷羨之當真離開了,就是膽怯的懦夫。
殷羨之雖然才智頗高,但仍舊是小孩子。況且他們幾人,都在富貴之地長大,凡是出行,皆有一眾僕婦侍衛保護著,沒見過丁點腌臢事情。殷羨之雖隱約覺得,遠離客棧有些不妙,但被兩位同伴一激,又暗自想到:即使走遠些,或許也沒有大礙罷。
殷羨之看著街道上人煙稀少,但零零散散有幾個百姓在,便覺得縱然有惡徒,也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行兇犯事。
「那便走罷。」
殷羨之鬆開緊握的掌心,終於妥協。
李凌萱的臉上,也重新帶上了笑顏。
在幾人身後的小巷角落裡,有黑影在竊竊私語。
其中一人目光篤定,撐直了手中拿著的麻袋,朝著殷羨之他們的身影,緩緩走近。
自從賈苒挨了幾鞭子,那副躺在馬車裡命不久矣的模樣,直嚇壞了一眾小姑娘,徹底絕了她們想要逃跑的心思。
縱然如此,每當孫方來送飯菜時,小姑娘們都視之為洪水猛獸,不敢近其分毫。孫方心知肚明,這些小姑娘明面上是怕他,實際上是瞧不起他,不想和他這花樓里的人沾染。仿佛這般,就能留住她們的清白磊落。
但元瀅瀅不同,她仿佛天生就是軟骨頭。孫方曾親自遞給過她幾次飯菜,元瀅瀅便天真地將孫方當做個好的。孫方說什麼,元瀅瀅便做什麼,格外聽話乖巧。
饒是孫方是個心腸冷的,見到這樣溫順的小姑娘,也不禁多善待了幾分。
——旁人只有餅子涼水用,元瀅瀅卻可以和孫方吃用一樣,偶爾能見個葷腥,吃塊點心。
其餘小姑娘,不止一次阻攔住元瀅瀅,質問她為什麼如此沒有骨氣,竟然向花樓的人,阿諛奉承。
元瀅瀅便抬起那雙漂亮的眸子,慢悠悠道:「他待我好,我自然便聽他的話。你若是待我好,我也可以聽你的話。」
側身躺在馬車裡,正避免觸碰到傷口的賈苒,聽到這番話,不由得神情恍惚。
當初她選中元瀅瀅,不就是因為她聽話好利用。而如今,元瀅瀅的性子一點都沒變,只不過她不再聽從賈苒她們的話,而是選擇了孫方。
到了花樓,孫方躍下馬車,一群帶著濃烈脂粉味道的女郎,立即圍了上來,嘰嘰喳喳地嚷著:「孫大哥,裡面可有模樣好的?」
孫方側身躲開要撲到他身上的女郎,轉身進了花樓。
馬車裡,一群小姑娘相互擁抱著,似乎要從彼此的身上汲取溫暖。
元瀅瀅仍舊縮在角落裡,外面的光線透過帘子,打在她的臉頰,細小柔軟的絨毛,被暈染成了金黃顏色。
帘子突然被掀開,刺目的光線,讓元瀅瀅閉上眼睛,她聽到一聲嬌呼聲。
「看到你了。」
緊接著,元瀅瀅被人從馬車裡抱了出來,她揚起臉,看著發出那聲嬌呼聲音的主人。
月娘年近三旬,做這間花樓的主人,也不過五六年。第一眼見到月娘,注意到的便是她的唇瓣,被鮮艷的唇脂抹成嬌嫩的顏色,讓人移不開眼睛。
月娘用帕子遮鼻,一副嫌棄小姑娘身上氣味的姿態。她用兩根纖細的手指,挑起元瀅瀅的下頜,左右翻看著。又道:「張開嘴,讓我瞧瞧。」
元瀅瀅下意識地啟唇,發出「啊」的聲音。
月娘看看她的牙,忽然丟掉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