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近乎透明的藥膏,姿態笨拙地往元瀅瀅臉頰塗抹。
元瀅瀅抬眸,乾淨的眸子裡好似只放得下高羿認真的神情。
高羿被她看的久了,耳根又開始發燙。他惡狠狠地瞪著元瀅瀅,沒好氣道:「看我做什麼?」
被他這般兇狠地瞪著,元瀅瀅卻笑的溫柔:「我想起來了,過去你替我包蔻甲,也是像這樣,小心翼翼的。」
高羿扭過頭去,遮掩住紅透的耳根,語氣卻漫不經心道:「我都不記得了。」
元瀅瀅聲音低落:「可我還記得。」
高羿見她垂頭喪氣,又悶聲補充道:「剛才不記得,可我記性好,這會兒又想起來了。你之前腦子笨,還誤會了藥粉是我放的。其實根本不是,都是霍文鏡做的。」
這番話,高羿在心中想了許多年,一時間突然說出口,他竟有些緊張,擔心元瀅瀅不相信,又怕她根本不記得此事。
屋內是長久的沉默,高羿心中泛酸,暗自道自己發蠢。他耿耿於懷許久的被冤枉之事,於旁人而言,早就遺忘了。
馬尾突然落下一隻綿軟的手,順著發尾緩緩撫摸。高羿猛然抬起頭,見到元瀅瀅眼眸烏黑,她柔聲道:「不是你,真是太好了,霍文鏡可真是壞。」
高羿滿腦子都是「不是你,太好了」,一時間也忘記了躲開元瀅瀅的撫摸。
他想著,這些年元瀅瀅是不是也曾經想過,藥粉若不是他下的,該有多好。
原來,不止是他自己,掛念這件被冤枉的事情。
高羿倉惶地垂著頭,遮掩臉上的神情,他聲音發悶,跟著罵道:「是啊,霍文鏡就是太壞了。」
殷羨之走進屋子時,地面一片狼藉。霍文鏡眼尾猩紅,跌坐在靠椅中。
聽到動靜,霍文鏡轉身看去,見到是殷羨之,他又回過頭去。
殷羨之不開口詢問,這滿地狼藉是因何而來,他只將霍文鏡要的東西送來,放在房中僅剩的一塊乾淨地方,便抬腳欲離去。
他風光霽月,舉手投足月朗風清,如此坦然的姿態,讓霍文鏡不禁心生惡意。
無需殷羨之出聲詢問,霍文鏡徑直開口道:「阿羿要和我們分清楚河漢界,你可知道?」
殷羨之腳步微頓,聲音清冷:「為何?」
霍文鏡冷聲道:「還能為何,他如今和一個小娘子交好。為了討小娘子歡心,他自然不能再和從前一樣。」
殷羨之眉心蹙起:「阿羿不會如此。」
聞言,霍文鏡猛然站起身:「他為何不會如此。」
「阿羿性情率真,行事雖然莽撞,卻不會無情至此。此話,若不是有人逼迫於他,便是你存心捏造。」
聽罷,霍文鏡深知殷羨之已經看破了他所有外在的偽裝,知道他的心腸從裡到外都污穢不堪。
「阿羿尋到那個花樓女了。」
殷羨之垂眸,耳旁似乎斷斷續續地傳來笨拙的唱曲兒聲,但他已經記憶不清,那唱詞為何,唱曲兒人的臉,也變得模糊不清。這些年,殷羨之已經學會了遺忘,他明白若是得不到的溫暖,不如徹底忘記。
見殷羨之反應平平,霍文鏡暴戾的心緒,逐漸變得平穩。
「你忘了她吧,是那個生的瘦瘦小小,卻在我們逃離花樓時,大著膽子領人追趕的花樓女子。阿羿現在,便是被她迷惑了,全然忘記了那花樓女帶給我們的屈辱。」
殷羨之淡淡開口,打斷霍文鏡的忿忿不平。
「你我不也是存著利用罷了。她行徑雖然有所不妥,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細細分辨,也在情理之中。你何必緊抓著一個小姑娘不放?」
霍文鏡冷冷一笑,高羿是因為被元瀅瀅蠱惑,才開口為她說話。那殷羨之,他又是為何,難不成殷羨之果真是坦蕩的君子,面對如此屈辱,都能漸漸淡忘。唯獨他霍文鏡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霍文鏡凝視著掌心疤痕,目光微凜。
——倘若這疤痕,生在他們身上,除非化作灰燼,才能消失不見,他們還會如此嗎?定然是不會的。
殷羨之見霍文鏡堅持己見,也不再勸慰。
皇帝重視選花神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