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哪裡知道,這黑蓮是紫蓮所化,他還以為這是顏料塗的,收殮雲河的時候,已經用手帕小心抹過了,結果當然是不能去掉。
只不過這個擦不掉的印記,卻有種鬼魅的美,充滿靈氣。
這仿佛在不斷提醒游黎,白天在樹林發生的一切猶歷歷在目。
黑蓮印記,就是主人曾經顯靈救了他一命的最好證據。
木棺就停置在山洞裡。
大家都悲痛地跪在木棺前,忍耐了一天的悲傷都在此刻一發不可收拾。
很多人都哭得泣不成聲。
這是一個悲傷之夜,對這些奴僕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比失去這位善良的主人更加難過。
他們早就失去了家園,成為任人宰割的喪家之犬,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仁慈的主人,將他們救出來。
主人讓他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們也以為從此得到救贖。
沒想到這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幻想。
酈氏皇族就像魔鬼的化身,殘酷無情地將一切美好的東西撕碎,就連碎片都沒有留下,如泡沫般化為幻影。
十個奴僕不離不舍地為他們的主人守夜。
有人在哭喪,有人在燒紙錢。
白燭忽明忽暗,冷風不時潛入來,讓人心底生寒。
可誰都不知道,有一抹紅影猶如煙雲飄了入來,在木棺慢慢凝結成實影。
竟然是白天被甄王一劍貫穿的那個小娃娃。
小娃娃不但一點傷都沒有,就一身紅衣服都是完好的,仿佛甄王的劍從不曾傷過他似的。他還睜大水靈靈的眼睛,憂傷地望著沉睡的雲河。
小娃娃爬到雲河懷中,留戀地在雲河懷中揩了揩,似乎還在尋找著馬兒白天陪著他在樹林飛跑時那快樂的回憶。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貼著馬兒的心口,清晰地聽到馬兒的心臟「噗通噗通」地有力跳動著。
如今,小娃娃卻聽不到那種令人激動的有節奏跳動了。
他終於明白,馬兒為什麼不理會他。
小娃娃機靈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湊到雲河臉前,然後輕輕地往雲河嘴裡吹了一口氣。
這剎那間,一股生命力又有如狂濫的夏雨,延著雲河枯萎的經脈一路灌溉進去,所經之處,有如陽光普照的大地,處處枯木逢春。
血脈不斷得到充盈,心臟復甦,氣海滿溢,枯萎的皮膚也慢慢地恢復了鮮活的光澤,蒼白的臉頰紅起來。
沒有人發現木棺內的變化。
而雲河也依然沒有醒過來。
小娃娃似乎並不急,他從雲河的臂彎下鑽進去,換了一個舒服的動作,偎在馬兒懷中,微笑著將臉貼著雲河的心口,聆聽著雲河那充滿節律的心跳聲,表情十分滿足。
他的馬兒,又活了。
現在只是太累,在睡懶覺而已!
把馬兒救活了,小娃娃有點累,他也想像馬兒一樣睡懶覺啦!
半個時辰前,船屋山谷。
夜深人靜,作為夜行一族的幻夜,他沒有就寢,他依然坐在湖邊。
他在等雲河的消息。
雲河已經出去大半天了,可是音信全無。
籠罩在他心裡的那種不祥的感覺太讓他透不過氣。
一種很悲傷的情緒不但侵蝕著他的內心。
他伸出手,一滴眼淚就滴在他掌心。
他自己的眼淚。
幻夜跟雲河一樣,與生俱來就擁有超越常人的感應能力,對將會發生的事情有所預感。
幻夜還能感應天地萬物。
他聽到了風中悲傷的人的哭泣聲;他聞到了冰冷的河水中融化著熟悉的腥味;他還感應到天地間的唳氣極不尋常在匯聚在一個地方。
哭泣,腥味,唳氣所指的都是同一個方向。
「雲哥……」
幻夜好難過,因為靈敏的他,感應到是雲哥出了事……
偏偏,他只能待在山谷里,什麼都不能做。
他害怕這種等待到最後只有絕望的感覺。
幻夜按著心臟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的心臟從小就不好。
從前宙主曾經給他換了一個心臟,好了一段時間。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