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當然要體會一下溫泉洗浴。毛利輝元帶著一眾美人親自奉承,待凌雲翼下水之後,毛利輝元又在池邊伏地流淚道:「叔父小早川隆景不識大人虎威,冒犯欽差,其罪非輕。本應剖腹謝罪——」
泡在溫泉池子裡,正被兩個美人服侍著洗澡的凌雲翼打斷道:「罷了。你們日本武家互相征伐多年,對本帥此來目的沒有搞清楚也是有的。不知者不足罪。」
等毛利輝元砰砰磕頭謝過,凌雲翼笑道:「再說了,我要小早川的人頭何用?皇上也不知道日本有這麼個人,花花轎子眾人抬麼,何必往死里追究。」
這幾句話深諳官場之道的話兒說出來,真讓毛利輝元全身輕鬆,舒服的要叫出來。待他再次感謝過之後,凌雲翼擺手道:「你起來罷。光著身子在那裡趴著怪辣眼睛的。」毛利輝元哈哈大笑,依言滑進池子,又讓自家夫人南之方親手給凌雲翼剝葡萄吃。
南之方是毛利家五龍城主宍戶隆家的長女,雖然年輕貌美,但凌雲翼對人妻不感興趣。而且南之方雖然在溫泉池子邊伺候,但身上穿著衣服,並沒有下水,反倒讓只圍了條棉巾的凌雲翼感覺不自在。
本想按讓毛利輝元將南之方打發出去,但被毛利輝元眼巴巴的懇請搞得沒法堅持,凌大帥只好生受了。毛利輝元開解他道:「吾國傳統,幕府將軍起居、洗浴時,大名之妻要輪班伺候的;大名起居時,家臣之妻也是同樣,都是表達順承之意。大人不必覺得不自在,入鄉隨俗就好。當然,上位者要下屬妻子侍寢是不行的。」
凌雲翼對這種沒有廉恥的風俗表示了理解,隨即轉換話題道:「有一件事要你做。」
毛利輝元聽欽差有事吩咐,立即抖擻精神,表示赴湯蹈火。凌雲翼道:「毛利家的領地山陰地方,在日本又被稱為『中國』,這是能亂用的,對大明不尊重,要立即改了。你還要報你家國主,此後國家文書中也不得再如此稱呼。」
毛利輝元一聽是這點小事,鬆口氣的同時又感到失落,滿口答應。凌雲翼微笑道:「島津此前也被我說過了,小小島嶼,如何敢稱九州?口氣也太大了,此後九州島一律稱薩摩。」
毛利輝元心說您關注的這都是些什麼雞毛蒜皮的,怪不得被島津耍的團團轉,還當刀子使把大友家滅了。見凌雲翼已經揭過毛利家的罪過,他的心思又痒痒起來,不由挑撥道:
「欽差大人,如今天下武家,僅羽柴家未表順承。不知您要如何施以撻罰?毛利家願附驥尾。」
凌雲翼微闔雙目,靜靜的思索一會兒方道:「因你家國主拜表,我聽說羽柴家已經停了對京都朝廷的供奉,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本帥欲撥亂反正,必然要給羽柴秀吉一些教訓。」
毛利輝元一聽有門,呼吸都粗重了,連忙道:「毛利家世受國恩,愧領一百二十萬石領地,願意出兵協助大人征討羽柴秀吉!」
凌雲翼先點點頭表示讚許,話鋒一轉卻道:「此前本欽差敕令寫的太快,只說要撥亂反正,但細思之卻難!正如你所說,如今天下大名各有領地,王室卻只有一個空殼,比之東周尚有不如。」
「可若要削枝強幹,這一國的政制都要改了,先要削藩,之後郡縣之——毛利家能受得了這個?」
毛利輝元一聽,三魂七薄丟了一半還多,連忙說:「使不得,使不得!這可是翻天覆地之變,可不是急切為之的事!」
凌雲翼唉聲嘆氣道:「可是本欽差的牛皮已經吹出去了,這卻難辦了。總不能長時間在日本駐兵,來維護你家過國主權威。」說完撫額抹臉,愁容滿面。
毛利輝元一聽這話,眼前卻是一亮。本著自家不能上洛也不能讓「猴子」占了便宜的心理,他立即攛掇道:「有何不可?毛利家願意聯絡天下武家,支持大明在京都駐軍,還請大人深思!」
「若國主權威不立,上國欽差振臂一呼,天下共討之,如此可以兩全其美,既維持了現有的政制,又還天下以太平,日本萬民幸甚也!」
凌雲翼還是搖頭道:「不行!來日本前,吾皇反覆叮囑,此乃太祖所定『不征之國』,若長時間在日本駐軍,又與占領何異!再說——」
未等他說完,毛利輝元往水面一紮,一個猛子全身扎進水池裡面去了。凌雲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