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臉色微紅,道:「兒子在報紙上發了些普及格物的文章,殿下很感興趣,跟兒子通了幾次信。後來,皇上帶著殿下到格物院的時候,就叫了我去面聖,因此認識了。」
徐思誠聽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家兒子,臉上全是驕傲。他低聲問道:「殿下——這個,嗯,品行相貌如何?」
徐光啟臉上更紅,也低聲道:「殿下溫柔賢淑,品貌雙全,兒子只怕配不上她。」
徐思誠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你很好,很好。雖然沒走舉業,但當官哪裡比得上當院士?」
雖然此前徐光啟早就和父親和解了自己離家出走的事兒,但此時聽自家父親溫柔的安慰,他還是眼圈一熱。低聲道:「我才是副研究員,離院士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哎,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院士哪裡那樣容易的。從古到今,就沒聽過誰能不跪皇帝的,若這院士容易得,還不亂了套的。」
徐光啟不說話,聽他父親又道:「你姆媽也想跟著來,因你阿那(奶奶)身體不爽利,這才等了幾天。嗯,你阿那沒啥事體,我離家的時候已經大好了,到時候讓你舅舅陪著她來。」
「你說說,咱爺兒兩個這就勛臣了?你伯爵,我男爵?」
「你現在俸祿多少?」
「將來你住公主府?我和你姆媽住自家還是住公主府?」
「樂平公主十六了吧?怎麼明年才辦婚禮麼?你都二十了。嗯,你們屬相倒是相合,你阿那也說,狗兔兩旺。」
在徐思誠的絮絮叨叨聲中,馬車到了徐光啟的宅子。雖然只有三進的一個小院子,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師,這也是很了不起的不動產了。畢竟,好多京官還是賃居呢。
......
安頓好了父親後,天色已經全黑。徐光啟沖了個澡,穿著輕便透氣的絲袍進了書房,點上油燈,繼續他的工作。作為《帝國小學通識教材》編撰委員會的成員之一,他要負責《自然》的編修工作。
伴隨著望遠鏡的發明,地圓說的普及,以及「日心說」的確立,日食、月食的神秘性早被剝奪無遺,同時也將修改後的《大統歷》精確性提高到一個新的數量級——這也是徐光啟認為「祥瑞說」完全是愚昧的原因。
徐光啟在去年編寫的《我們所居的寰宇》成稿後,自己看了一遍都不敢相信——這就證明了我們住在虛空中的大球之上?
除了宇宙學的常識,徐光啟要編寫的還有很多。萬曆七年時,格物院製作出第一個溫度計。這個溫度計標識了零下二十七度到零上一百度。零度由冰水混合物確定,一百度為沸水的溫度。
這個和毛筆一般粗細的溫度計,將大明的格物學說推進了一大步。徐光啟每次對這《溫度》一章節進行修訂的時候,都為大明如今格物學的發展而興奮不已。
萬曆九年初,格物院內已經將溫度計的測溫上限提高到了三百度,隨後又研究出氣壓與溫度的關係,並依照其中的理論發明了相對濕度計。
在格物院的成果已經呈現井噴之勢的過程中,數十萬的賞格發給了做出貢獻的格物院研究員。徐思誠帶來的半箱子銀餅近乎徐家的全部流動資金——而徐光啟早就存了兩大箱子。
比所獲得賞銀更過癮的是,格物院的人三成以上的人都已經名留青史。凡是提出理論並被驗證的格物學者,這理論將被簡單粗暴的用研究者的名字予以命名。當然,不願意那麼高調的,命名權仍屬於開創者自己。
一個從網際網路時代穿越回去的現代人就是最大的掛,尤其當他本人是皇帝的時候。朱翊鈞也許沒有記住這些技術和理論的細節——但作為一個皇帝,他有太多的資源能夠暗示、誘導別人來驗證理論並補充細節。
作為皇帝,朱翊鈞並不需要格物學家的名頭,因此這些在他暗示、誘導而誕生的理論中,他並沒有占有什麼名義。截至目前,唯二以朱翊鈞名義的定理只有兩個:
第一個叫「朱翊鈞格物定理」,具體表述為:「一個命題是格物的,當且僅當它是可證偽的。」
第二個定理為「朱翊鈞剃刀原理」,具體表述為:「如果某一原理可證偽又足以解釋自然現象的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