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就後悔萬分。
皇帝圍了馮保的家,這大臣與其往來信札肯定都落入手中。後來馮保的外宅一體查抄,卻找不出張居正與其的往來信件,必然能猜到也能查到張居正當時做了什麼。
只不過朱翊鈞需要張居正擔起來這外朝政務,因此引而不發。張居正對此心知肚明,對仍活著且活的越來越好的馮保也心存忌憚。但他不敢再對馮保做什麼,連派人去調查馮保下落都不敢,若馮保出了事,他和朱翊鈞之間的信任也就蕩然無存了。
當時誰也想不到,皇帝居然能打破慣例,先給了馮保大氅,保住了他去南京路上的性命;隨後又把馮保之出路安排的明明白白,將一顆廢子起死回生,成了皇帝在江南布下的一個得心應手的抓手。
皇帝當時年紀才十歲,卻有這般深沉心思,帝心如淵真不是說著玩的——張居正每次想起,都心悸不已。
馮保剛開始在江南展布其事的時候,性命在東廠的保護之下,無論是誰要害他也越不過陳矩這一關——當時,朱翊鈞對錦衣衛並不是完全信任。
等馮保勢力已成,除了皇帝安排在他身邊的監視人員,無論誰在江南找這個人都找不到了。他就像隱藏在暗中的毒蛇,替皇帝盯著江南,並成為皇帝的一個後手,張居正每次想起這個人都感到後背發涼。
馮保揣測皇帝保住他性命的理由,張居正更加想得到。想到是想到了,但像馮保一樣,張居正對此毫無辦法。兩個人的關係不可能回到過去,馮保只能在皇帝的安排下,成為張居正在江湖中永遠的仇讎。
張居正每次想到這一點,都在心中暗自警醒,所謂「帝心如淵焉,臣子唯懷德畏威耳」,此為當政大臣必須領悟而且貫徹始終的。
此時已經是萬曆三年,天下人都認為皇帝地位已經穩得如鐵桶一般,馮保的某些利用價值大幅下降,但此時皇帝又反其道而行之,倒要抬舉他——這是要過了明路嗎?
朱翊鈞見張居正陷入沉思,笑著道:「馮保其人頗有見地而心思縝密。這次松江民變後,他未請旨而果斷在暗中散布了些真假消息,抑制了鼎沸的輿情,給了朝廷從容處置的時間,的確是個能幹的。」
「但因王大臣事,當時卻不得不逐之。雖言使功不如使過,但朕此生不會讓他再入宮廷了,也不能在朝廷上過了明路。」
張居正聽了,心中鬆了一口氣。再一想,皇帝屏退眾人所說的暗中掌握天下報紙,以攪動人心的事兒,的確不適合讓任何一個在任的內、外官來干。
定了定心神,張居正灑脫笑道:「皇上所提人選,臣唯有敬服而已。」朱翊鈞聽他這般說,心中也鬆口氣。讓馮保暗中掌握報紙的事兒,最大的阻礙算是消除了。
信任的維護是相互的,皇帝尤其要格外注意這一點。張居正作為帝國首輔,這報紙一事,朱翊鈞必須讓他掌握內情,跟上自己的思路,方能從朝廷的角度扶保這一新生事物,讓其茁壯成長。
因此朱翊鈞必須讓張居正知道自己對馮保的安排,此時見張居正放下心結,他也感到一陣鬆快。
朱翊鈞接著道:「馮保將來只能在後方把控報紙之事,主責操控輿論——這明面上的主編、編輯等人,還需斟酌。老先生夾袋中若有那在野俊才,能與朝廷一心的,可推薦幾個。」
張居正聽了,笑道:「臣若有那般人才,恨不能都攏在朝廷手裡,此事還是由馮雙林自行辦理吧。」
兩人隨即就辦報的事,又詳細的討論了一下具體章程。因其中花樣繁多,兩人一談,就說了一個多時辰。
張居正萬萬想不到這報紙利用好了,居然能做起來那麼多事,心中對朱翊鈞徹底服氣。最後他總結道:「陛下用一報紙,相當於給天下增加無數不發俸祿的御史,這吏治興革,也有抓手了。真可謂龍行虎變,至聖至明,臣由衷感佩!」
朱翊鈞聽了,不由得又抬頭看那「朝乾夕惕」的匾額。
......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