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用的政風,因此仍安排他任實官。
短短三年,張居正先後安排王世貞任湖廣按察使、不到一年又轉京官太僕寺卿——萬曆三年初又轉外官,任鄖陽巡撫,下一步迎接王世貞的,就是尚書、入閣的通天坦途。
但是張居正的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王世貞此時飄了,他自負天下之才,卻無治政之心。在任內極其草率的處理了鄖陽士子許仕彥的土地糾紛案,而許士彥背後站著張居正的小舅子王化,被王世貞一起收拾了,相當於給張居正上了眼藥。
張居正當時以王鳳洲文人之性發作的角度看待此事,還專門寫信給王世貞,替家人做了些解釋工作,同時也理解王世貞,表示他做的沒錯。
今年五月,湖廣地震,鄖陽也在其內。令天下人不解的是,王世貞在徐府退田事鬧得沸沸揚揚之際,竟然上《地震疏》,報告災情的同時,對張居正進行攻擊,暗指權臣秉政專權,是天下災異四起的根源。
奏章被朱翊鈞留中,張居正也沒跟皇帝說什麼。但隨即朝廷即雷霆大作,王家被連根拔起,一蹶不振。
此時遭受滅頂之災的王世貞自問,自己當時的奏疏,是要報答徐階當年為王忬平反的恩情,還是嫉恨張居正以致於失去了理智?還是兼而有之?他自問不可得,身邊的王世懋就更不能知道自家哥哥為什麼突然犯渾了。
此時聽王世懋的指摘,王世貞懊喪欲死。堂堂文壇魁首,賣弄文字,一本傾家,早成天下笑柄。若張居正構陷他家倒也罷了,留的清白之名在,家族總有復起的一日。
然而,《皇明南京日報》的連續曝光,繪聲繪色的描述他家參與民變的詳情,連串聯之間的對話都如實刊登了——這家聲已經頂風臭了十里遠,王家還有什麼本錢翻身?
其實,王世貞此時冤枉了張居正,整個松江民變案的處置,張居正參與的根本不多。
張居正所能做的,只是保住徐階。他也張開不嘴再來保王世貞,否則必遭皇帝猜忌——老師、同年都保了,你張居正黨同伐異,意欲何為?
更何況王世貞腦子抽風,主動與張居正交惡,張居正沒落井下石就算對得起他。而對朱翊鈞來說,他判斷王世貞這是吃香了嘴,清流麼——專以詆毀當政為能,來賺他的高名,朱翊鈞後世見得多了,滿網的「公知」儘是這般貨色。
所以翻掌壓下,給江南以及天下士林打個樣子,不管你是三品高官,還是士林領袖,只要你阻礙了朝廷的新政,欲在江南以結社、邀名乃至操縱民意來阻撓大政,一律碾為齏粉。
聽著風雨大作的王世貞,羞愧之下又流下兩行眼淚。王世懋怕他想不開尋短見,又勸道:「大哥也不必自責,此案在海瑞糾察的時候,還有徐家和莊家兩家,只恨咱家沒長眼,沒有這兩家精乖。」
不提這兩家還罷了,提起這兩家,王世貞滿嘴苦澀。徐家老匹夫的反戈一擊,將獲罪四家埋進土坑裡不說,還沒損失什麼名聲——徐階的斷尾求生之計起效,這江南輿論沒有認為徐家參與奴變的。若真參與了,還能被饑民打進家裡,差點沒跑出去?
而莊家更狠,海瑞還沒等上奏結案奏章,莊家就開始退田。原來他家占地十三萬畝,等海瑞奏章上去了,就剩下不到八千。
隨後,莊家家主將自家佃戶所欠高利貸,以及欠繳的地租憑證,一火焚之。這一手把當時的整個江南地主全給鎮住了,儘管士林沒什麼反應,但是升斗小民,簡直視莊家為萬家生佛。
更絕的是,莊家將歷年來利用詭寄、分灑等諸般方法脫逃的田賦,一次性補齊,僅此一項,嘉興、吳縣兩縣萬曆三年的錢糧即得以完征。
令江南士林當時不理解的是,莊家做這一切,居然沒有聯絡士林揚名,也沒通過任何途徑上奏朝廷。因其家多年來供養義莊,慈善之名甲於蘇州,因此這民間百姓不知究竟得,無不真心相信,這退田等事都是莊家的善舉。
如此精乖識做,當然能得到回報。接到江南地區情報的朱翊鈞,硃筆輕輕一圈,就把莊家從下發的諭旨中給劃了出去。
而高居九重的皇帝一轉念間,對莊、王兩家的後續遭遇,不啻於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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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王世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