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眼下要死的是劉驍,又不是他們。
在一片令人絕望的沉默中,劉驍已經徹底知曉了自己的命運。
他慘笑兩聲,終於放棄了一切希望,踉蹌著從地上站起,直著嗓子吼道「你們每個人都給我記住!」
「我叫劉驍,我是被你們害死的!」
「你們每個人都是殺人犯!!」
「尤其是你——」
他盯緊了江舫,幾乎要把一口牙咬碎「都是你害死我的——」
瀕死之人痛極恨極的怒音,入耳令人不寒而慄。
江舫卻沒有什麼反應,目光淡--
淡地看著他,沒有得勝的笑意,也沒什麼多餘的悲憫。
「都是你害死的——」
「要不是你,他怎麼會死——」
此起彼伏的幻聽宛如浪潮,在江舫耳旁喁喁不休。
然而江舫也只是抬手捂住了自己的choker一側,習以為常地輕輕活動了一下脖子。
南舟自以為安撫好了謝洋洋,一轉頭又見劉驍對著江舫罵聲不絕。
南舟有一點困惑。
在他換氣準備繼續嘶聲痛罵的間隙,南舟插了個縫,認真提問「劉先生,是你自己遊戲沒玩好,為什麼要怪別人呢?」
「…………」
正準備換氣的劉驍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裡。
說話間,南舟似乎又有一些理解了。
他點一點頭「當然,如果這麼想會讓你開心一點,那你罵就好了。」
隨即,他轉過身,對眾人說「大家聽一聽就好,不要往心裡去。」
江舫耳畔的幻聽驟然中止。
他側過頭,望向南舟。
南舟也正好看向了他。
二人目光交匯的剎那,車子呼嘯著駛入無邊的黑暗。
一聲輕微的爆裂聲響。
顫抖的飲泣聲戛然而止。
這次的隧道,比上次要長一些。
上次又比上上次要更長。
在持續數十秒的黑暗中,南舟什麼也看不見。
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江舫是不是還在看著自己。
但他感覺,似乎有兩點溫熱的星火,隱藏在暗夜裡,靜靜望著他。
南舟直覺到,那視線沒有惡意。
只是單純的望著他,像是在黑暗裡看到了一整個繽紛的世界。
待天光大亮時,南舟再用心去看,卻發現江舫並沒有在看自己。
南舟有些好奇地歪了歪頭,跟著他的目光,回身望向劉驍。
一朵白色的蘑菇,倒在後排的地面上,尚存人形的手指還在痙攣。
然而,就連他滴在地板上的淚,也已經被飢餓的菌絲貪婪地吸吮了去。
南舟不再看這滿地的慘相。
他站在靠近車廂末尾的地方,望向車廂里的另外一個角落。
很快,南舟再次收回了目光。
他沒有選擇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而是在附近找了個座位,隨便坐下了。
他們還有三輪投票的機會。
不過,因為成功解決掉了一個,大家的焦躁感有所減緩,紛紛將充滿希望的目光投向了重新坐下的江舫。
江舫低著頭,似乎並不打算回應大家的期待,一下下地扳著手指。
他的手指根根都是柔軟、挺拔而有力的樣子,柔軟的白毛衣順著手腕支起的反方向滑落了一點,露出骨線完美、稍微修飾著青色筋脈的腕部。
……看得南舟想和這麼一雙手掰手腕。
李銀航試圖寬慰江舫「你別往心裡去,那個劉驍……也是被逼急了。」
江舫笑道「我見慣這樣的人了,要是個個都往心裡去,早就抑鬱了。」
李銀航「……」您是什麼職業,會見慣這樣的人啊。
「你們也不用看我。」江舫抬起頭來,坦然笑道,「我起先也不知道誰是『鬼』。利用行車記錄儀,不過是一個挺蹩腳的小伎倆。再用第二次,不會有人再上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