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壯著膽子把耳朵貼在了門板上,隱約聽到了內間的水流細響。
……在洗澡嗎?
如畫夕陽間,電線杆上的鳥兒啁啾有聲。
邵明哲站在鏡子前。
略顯骯髒的盥洗室檯面上,依序放著他的衣裳、褲子、帽子、手套、口罩,還有一頂亂蓬蓬、硬茬茬,好像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黑色假髮。
掩藏在這頭假髮下的,是一頭略長的、柔順的金髮。
不等熱水器將水燒開,他就將被日光曬得微微發溫的冷水潑到了自己身上。
他周身的皮膚都是淡黑色,黑得勻稱而漂亮,除了金紋幾乎沒有雜色。
而他身上的紋路,比臉上的貓須和額頭上的金紋更重,幾乎遍布全身,連修長健美的小腿肚上都帶著蜿蜒的金色。
他身上流金爍彩的紋路被水一衝,更具流動性了,水珠沿著皮膚肌肉紋理緩緩下落時,那金色在白熾燈下顯得更加輝煌奪目。
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邵明哲皺著眉心,似是十分不喜。
他對著鏡子嘀嘀咕咕地罵自己。
「為什麼要說出來?」
「傻瓜。」
他又用濕漉漉的手摸了摸外套口袋,安慰自己道「應該的。」
「都要,趕走。」
把自己簡單清潔一番後,邵明哲重新將自己打扮得密不透風。
他的鞋子脫在了浴室外,於是,他光著一雙帶水的腳,悄無聲息地踏出了浴室。
誰想,剛出浴室,他的餘光就瞥到了李銀航。
她正搖搖晃晃地蹲在自己房間外間的陽台欄杆上,雙手扶著窗戶好保持平衡,似乎在等待許可後,再從陽台爬進來。
屋裡的人和屋外的人一道愣住了。
被當場抓包的李銀航隔著窗戶對他打了個招呼「嗨。」
回過神來的邵明哲,冷淡的眼瞳驟然收縮。
這種收縮非常異常,和領地意識極強的動物地盤受到侵犯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他快步上前,動作兇悍地一把拉開了窗戶。
剛剛爬過來的路上,李銀航就考慮過他的反應,覺得最壞的可能性不過是被他推下樓。
所以她偷偷穿上了【你媽喊你穿秋褲】,給自己疊了個安全buff。
因此,當她被邵明哲一把扯進屋內,並直接丟上床時,她的身心都和那張軟床一道下陷了一瞬。
不及李銀航弄明白他想做什麼,邵明哲便輕捷無聲跳上了床側,一把按住了李銀航的肩膀。
他的動作如小野獸一樣靈活矯健。
審視的眼光,也有如叢林裡的動物在打量自己到手的獵物。
邵明哲的掌溫,隔著李銀航的衣服傳遞而來。
邵明哲的體溫是正常區間內的,只是比她更低一些,感覺涼陰陰的,還挺舒服。
邵明哲低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沒有惡意。」李銀航迅速調整好心跳節奏,大著膽子開門見山,「我想問,你為什麼說他們不是人?」
邵明哲掐著她的衣服,不肯鬆手「我,不理你。」
李銀航「啊」了一聲「為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邵明哲的眼睛,在夕陽下透著一層薄薄的金。
邵明哲盯著她「你,拉偏架。」
李銀航「啊?」
對著李銀航,邵明哲第一次說了長難句「你說,那是大不了的事情。你,向著他們。」
李銀航「……」
是她理解錯了嗎?
怎麼感覺這孩子還委屈上了?
李銀航扭了扭脖子「那是為了降低他們的戒心,想把他們和你趕快分開啊。要是你真的當眾什麼都說出來了,我們南老師和諾亞也就沒法這麼順利地約他們去喝酒了。你看,我這不是很快就來找你問了?」
邵明哲「……」
邵明哲撇開臉「哦。」
他鬆開了李銀航,在床側坐定,雙手合在膝蓋上,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銀航皮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