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貪圖聖位的凡夫心又有甚麼不同呢?如果我不呈偈請和尚印證,終究不能得法。這件事實在是教人為難!教人為難啊!
在五祖法堂前,有三條走廊,原本準備延請供奉盧珍居士來繪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以便後世有所流傳,有所供養。
神秀作好了偈頌以後,曾經數度想呈送給五祖,但走到法堂前,總是心中恍惚,汗流全身,想要呈上去,卻又猶豫不決。就這樣前後經過了四天,共有十三次未得呈偈。
神秀於是想到:不如把偈頌寫在法堂前的走廊下,由和尚自行看到,如果和尚看了以後說好,我就出來禮拜,說是我神秀作的;如果說不好,那就只能怪自己枉來山中數年,空受眾人恭敬禮拜,還修甚麼道呢?
於是,就在當天夜裡三更時分,神秀不使人知,悄悄地走出房門,自己掌燈,把偈頌寫在南廊的牆壁上,以表露他心中的見解。偈頌說:
身體似菩提樹,心靈如明鏡台,
時時勤加拂拭,勿使惹著塵埃。
神秀寫好偈頌以後,便回到自己的寮房,全寺大眾都不知道這件事。神秀又想:明天五祖看見這首偈語,如果歡喜,就是我與佛法有緣;如果說不好,自然是我自己心裡迷誤,宿昔業障太過深重,所以不該得法。五祖的聖意實在是難以揣測啊!神秀在房中左思右想,坐臥不安,一直到五更時分。
其實,五祖早已知道神秀還未入門,不曾得見自性。天明後,五祖請盧供奉來,準備去南邊走廊牆上繪畫圖像。這時忽然看到神秀那首偈頌,於是對盧供奉說:「供奉,用畫了,勞駕你遠道而來。經上說:凡所有相,都是虛妄的。所以只留下這首偈頌,讓大眾誦念受持。如果能夠依照這首偈頌修行,可免墮入三惡道;依照這首偈頌修行,也能獲得很大的利益。」
於是,五祖告訴弟子們應當對偈焚香恭敬禮拜,大家都誦持這首偈頌,就可以見到自性。
弟子們讀誦此偈後,都讚嘆說:「很好!」
夜半三更,五祖把神秀叫進法堂,問道:「那首偈頌是你寫的嗎?」
神秀答道:「確實是弟子所作,弟子不敢妄求得祖位,只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是否有一點智能?」
五祖說:「你作的這首偈子還沒有見到自性,只是門外漢一個,未曾進門入室。這樣的見解,要想用它來覓求無上菩提,終究不可得。無上菩提必須眼下就能認識心,見到自己的本性是不生不滅的。在一切時中,念念都能見到自己的真心本性,一切萬法無滯無礙;只要能認識真如自性,自然一切法皆真,一切的境界自亦如如不動而無生無滅。這如如不動的心,就是離絕人我、法我二執而顯現的真實性。若是這樣見得,即是無上菩薩的自性了。你暫且回去思唯一兩天,再作一偈送來給我看,如果你的偈能入得門來,我就把衣法傳付給你。」
神秀行禮退出。
又經過幾天,神秀仍然作不成偈,心中恍惚,神思不安,好像在夢中,行走坐臥都悶悶不樂。
又過了兩天,有一童子從對方經過,口中誦念著神秀的偈,我一聽就知道這首偈還沒有見到自性。雖然我不曾蒙受教導,但是早已識得佛法大意,就問童子說:「你誦的是甚麼偈呢?」
童子說:「你這獦獠不曉得,五祖大師說,人生最重要的事是生死;大師要傳付衣缽佛法,所以命門人作偈來看,如果悟得大意,就傳付衣法,讓他作第六代祖師。神秀上座在南邊走廊的牆壁上寫了這首無相偈,大師教眾人都誦念,說依這首偈去修持,可得大利益。」
我說:「上人!我在這裡舂米已經八個多月了,不曾走到法堂前,請上人也能引導我到偈頌前去禮拜。」
童子引我到偈頌前禮拜,我說:「惠能不認識牆壁上的字,請上人替我讀通一遍。」
這時有位江州別駕,姓張名日用,便高聲朗誦。我聽了以後,對張別駕說:「我也有一首偈,希望別駕代為書寫。」
張別駕說:「你也會作偈,這倒是稀奇!」
我對張別駕說:「要學無上正覺,不可輕視初學。下下等的人也會有上上等的智能;上上等的人也會有沒心智的時候。如果隨便輕視人,就會有無量無邊的罪過。」
817章 崇敬之情(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