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服的衙役出現在了村口。山村偏僻,成年累月也不曾來過差人,所以,他的出現自然而然吸引了人們好奇的目光。
李氏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揪住了——五六年前,就是這樣一位衙役送來了一封催命的書信,勾走了丈夫的性命。沒想到,幾年之後,他居然又一次在盧家的柴扉前停住了腳步!並且,李氏一眼便認了出來,他,就是幾年前的那個信差!
李氏下意識地將惠能緊緊地抱了起來。
衙役尚未開口,臉上首先露出討好的微笑。他明明看到了院裡的李氏母子,卻還是禮貌地叩了叩柴扉,說:「盧老爺的夫人在麼?請接廣州衙門的信。」
廣州?在那個遠在三百里之外的大城市,李氏連個八輩開外的親戚也沒有,更甭說與衙門有什麼聯繫了。
李氏遲疑著,緩緩地走向院門。小惠能倒是利索,跑了過去,打開柴扉,將送信的衙役請了進來。
「夫人,請您收好。這可是廣州衙門文大人的親筆信!」
李氏接過大信封,卻拿到了。她仍是一頭霧水,懵懵懂懂問道:「什麼文大人?文大人是誰?」
衙役也感到幾分驚訝:「文大人就是上任不久的廣州刺史文龍大老爺啊!咱們這新州縣,都屬他老人家管轄呢。文大老爺在給縣老爺的信函上說,他與您家盧老爺是同窗同年。您能不知道他?」
文龍,又是文龍!文龍已經是一方大員了,可是盧行瑫卻
「夫人,刺史大老爺交辦下來的差事,不敢怠慢,我的差事,是將信送到就行,縣老爺還等著我回話呢。」
衙役走後,李氏雙手顫抖地拆開那個大信封,一看,原來在朝中任翰林學士的文龍,外放為廣州刺史。一個多月前,他走馬上任來到廣州,自然而然地向前來迎接的新州知縣打聽盧行瑫的情況。當他聽說老友早已在五年前撒手歸西,甚是惋惜。尤其是當他得知盧氏遺孀獨自一人帶著兒子惠能艱難度日之時,更是不勝唏噓。所以,他來信請李氏夫人帶著兒子到廣州去,與他的家人住在一起,他要替死不瞑目的老友擔負起撫育後代的責任,供慧能讀書,將來考取功名,繼承盧家源遠流長的傳統門風。
這真是下冰雹落下了雪花銀,好事從天降。然而,除了教書先生,村裡有身份的長者們異口同聲,都反對惠能母子去廣州投奔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
就是麼,不是至親,又從未謀面,如何敢將身家性命託付給他?你們孤兒寡母,到了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家賣了都不知道!
李氏的長兄、惠能的大舅舅,更是強烈反對:「你們又不是快餓死了,為什麼要外出逃難?」
李氏說:「大哥,看你說的什麼話呀!文龍是行瑫的同窗好友,他信上說了,就像親兒子一樣對待惠能,我們娘倆的吃穿用都由他供應。」
「這還不夠丟人的?你一個寡婦,卻長期住在別人的家裡,人們會怎樣說?你若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家裡揭不開鍋,就搬回舊朗村,到我們家去住。」
李氏問道:「大哥,你能供能兒上學堂讀書麼?」
「這」大舅吭哧了幾聲,又說「就咱們新州縣這個土地方,千年萬代也沒出過什麼翰林、進士,人們不是也活得有滋有味嗎?」
「是啊,是啊,」長者們也附和說:「就咱們新州縣這個土地方,千年萬代也沒出過什麼翰林、進士,人們不是也活得有滋有味嗎?」
李氏一把將惠能拉了過來,將他推到眾人面前,好像鄭重宣布希麼似的說道:「他,姓盧,叫盧惠能,是盧行瑫的兒子。而盧家,千百年來一直是書香門第,歷朝歷代都是名門望族。盧家的兒孫,如果淪落得目不識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有知,定會不安!將來,我有何顏面去見先夫?我」
張柬之背誦到這裡,停了下來,望著釋如、一定,「你們聽聽,能母為了能給兒子創設一個供能兒讀書,將來考取功名,繼承盧家源遠流長的傳統門風,此舉多麼的感人至深。」
「是啊!是啊!那後來又怎樣了?顯然,一定被張柬之聲情並茂的背誦感染了。
張柬之接著又背誦:
說到後來,李氏已經泣不成聲。眾人見狀,也不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