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安想不明白祖父用意,只能告訴自己祖父在意宗族,此等謀逆大事必定要三思而後行,心底疑惑壓了下去後,可到底還是留了痕跡。
「九安。」
那邊陸崇遠收筆。
陸九安連忙收斂心神上前:「祖父。」
陸崇遠將手中的筆擱在案上,這才將寫好的東西遞給他:「你把這封信送去曹府,交給曹德江。」
曹德江?
陸九安滿是莫名地看了眼信上所寫的東西,隨即驚愕抬頭:「祖父,這」
陸崇遠嘆了聲:「早晚的事情,榮晟書院既建,世家又亂成一團,陛下也有意,此事攔不住的,既如此倒不如拿來換你父親一條命。去吧,曹德江看了此信,會答應替你父親求情的。」
「可其他幾家…」
「他們早與陸家離心,也不缺這一樁。」
他是不想要讓清流一派如意,可他更不想舍了陸欽的命。
陸崇遠心中的確宗族為上,可他也是人,他已經舍了長子一家保全陸家,又怎能再將陸欽也舍了出去,他知道想要讓陸欽全然無事不可能,可至少留他一條命。
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
曹德江知曉陸家人來找他時,十分驚訝,他已經知道安帝遇襲的事情,得知陸九安來意,看清楚那封信上內容後頗為動容。
等送走了陸九安,曹德江沉吟了片刻就直接讓人駕車去了棠府。
棠寧見到曹德江時像是絲毫都不意外,她只是遣散了外間下人,親自領著曹德江去了後院,等見到「重傷」的蕭厭,曹德江臉上神色有些莫名:「蕭督主膽子倒是大,就不怕老夫去見陛下?」
蕭厭笑容蒼白:「我知道曹公會來尋我,才勉強一見,曹公去見陛下做什麼。」
裝!
曹德江冷然:「你這般算計,就不怕陛下知道。」
「何來算計,不過是你情我願」
咳!
蕭厭嘴裡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咳了起來,那慘白的臉上有潮紅涌了上去,低頭咳嗽時嘴邊梗是溢出血跡。
「阿兄!」
一旁的棠寧連忙拿著帕子上前扶著他,而蕭厭咳地伏著身時,那後背白色褻衣上也似乎因為牽扯染了一大團的殷紅。
曹德江方才還冷怒的臉上瞬間變化:「你真受傷了?」
蕭厭鬆開捂著嘴的帕子,那上面染著大片的血:「曹公說笑了,若不受傷,怎能瞞得過陛下。」
「你瘋了!」
曹德江原本以為今夜是蕭厭做局,只為了算計陸家,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真的受了傷,而且光看著他身上那血跡斑駁就知道傷的不輕。
他皺眉瞪著蕭厭說道:「你想算計陸家,做局也就算了,怎麼能拿你自己的命去賭,你這般精明的人腦子是進水了,不知道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蕭厭呼吸有些急促,棠寧扶著他眼圈通紅:「曹公,阿兄傷的很重,您別訓他」
「你倒是護著他,知不知道這麼胡鬧不要命了?!」
棠寧像是被他怒聲驚到。
蕭厭見老爺子臉鐵青,低咳著說道:「不關棠寧的事,陸肇的案子陸家全身而退,漕糧一事也被按了下來,我本欲暗中繼續去查,可陛下知道後呵斥了我不說,還對我生了疏遠和防備,我總要想辦法替自己脫困。」
他說話時中氣不足,唇色也白。
「曹公也知道我在朝中處境,退一步就是萬劫不復,我不能失了陛下聖寵,況且漕糧的案子死了那麼多人,陸家手中染了那麼多人命,總不能讓他們白白逃脫,如今能廢了陸欽,我只不過躺上月余而已,也算是值了。」
「你」
曹德江聽著蕭厭毫不掩飾目的睚眥必報的話,頭一次覺得這人可當真是不服輸到了極點,被陸家將軍一回,他就非得立刻找回去,哪怕拿命去換都得咬掉陸家一塊肉。
曹德江瞪著蕭厭半晌:「你這人可真是」
想要罵他,可話到嘴邊,瞧著蕭厭蒼白帶笑的臉又罵不出來。
半晌才啐道:「犟骨頭,早晚得折你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