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珍和棠寧她們本就是一見如故,周玉嫦也是好相處的性子,或許都是因著擔心棠寧湊到一起,不過笑鬧了幾句後就沒了生疏。
幾人進了九霄院後,花蕪和月見送了甜湯點心進來。
錢綺月抱著引枕下巴擱在上面,提起之前說過的話:「棠寧,我總覺得外面那些傳言有些不對勁,像是有人故意在攪渾水,你得提醒蕭厭當心些,別真叫人算計了。」
「我知道。」棠寧拿著湯匙攪著甜湯說道:「其實京中剛有這些傳言時,我和阿兄就已經知道了,甚至連外間那些傳言是怎麼變化的都一清二楚。」
「你既然知道,那怎麼還」周玉嫦錯愕。
那范家和祿王府可未必安的好心。
棠寧笑了笑:「他們說的是上門恭賀我和阿兄,我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至於宮裡的那些賞賜更不能拒絕。」
「我們收了那些賞賜頂多就是說幾句貪財,說陛下有意彌補已有悔過之心,可要是拒了,你信不信不出半日外間就會盛傳阿兄有不臣之心,說他借賀家昭雪為名實是想要謀逆,勤王之人幾日就能打上京城?」
周玉嫦張了張嘴,想說安帝應該不會吧,可轉瞬想起那天宮宴上安帝幾次出爾反爾,後來更是為了弄死蕭厭,險些連她父親和尹老將軍、曹公他們也想一併殺了,前幾日又跪「暈」在太廟,。
周玉嫦瞬間沉默。
棠寧見三人面上古怪,瞭然輕笑:「其實這些無外乎是有人想要捧殺阿兄,讓他登高跌重失了人心。」
「阿兄忙著朝中之事,我也不想跟他們計較這些陰私手段,更何況送上門的東西為什麼不要?與其推推攘攘讓人覺得小氣,倒不如大大方方收了,再以朝廷和賀家之名送往歙州三地的善堂和育孤堂。」
說道這裡,棠寧眼中划過狡黠:
「你們可知道陛下之前下旨籌建萬民冢,還有撫恤二十年前那些枉死榮江的百姓家眷的事?」
錢綺月點頭:「這個我知道,我爹這段時間就在忙這個。」
「那錢姊姊可知道,陛下隨口允諾的這恩賞要用多少銀子?」
錢綺月搖搖頭。
棠寧說道:「陛下應允南地恩賞以將士戰死撫恤為準,照太祖定下的規矩,尋常士兵陣前戰死,死後其親眷能得絹三匹,糧一石,銀十五,百戶戰死能得絹十匹,糧食二十石,銀六十。」
「軍中官職越高,所需撫恤就越多,而陛下為償還二十年前失察之過,也為了補償那些枉死之人,下旨時還曾親口說過恩賞加倍。」
「當年死在榮江的除卻長住城中的百姓九千餘人,官員、差吏上百人,還有戾太子和賀家帶去的六百餘校營將士,以及上四品太醫二十餘位,護送禁軍五十餘。」
周玉嫦和王玉珍不怎麼精於算術,聽聞之後還不甚敏感,但是錢綺月卻是察覺不對,忍不住心中算了算。
不算官員、差吏,那六百精銳以及死在榮江的太醫、禁軍,光是那些死去的百姓若有一半能尋到親眷,按照安帝說的撫恤朝廷就要賠償現銀十餘萬,外加糧食、絹布,這些東西折算下來近二十萬兩。
當年能跟隨戾太子南下賑災的親衛,無一不是精銳之人,其中更有不少都是本就有官職在身,甚至得太祖看重的軍中武將。
尋常一個將軍戰死陣前便抵得過數千將士撫恤,再加上榮江死的那些官員,還有隨行禁軍和那二十幾個品階不低太醫
錢綺月嘴唇抖了抖,突然明白她爹這幾日為什麼見誰都暴躁。
棠寧說道:「這些撫恤也就罷了,陛下還答應籌建萬民冢,但榮江被焚雖然悽慘,其他受災之地因為朝中失察、官匪勾結枉死的百姓難道就不無辜,那萬民冢又怎能只建一個?」
「陛下想要平息舊怨,又要顯示皇家恩德,歙州、朗州、饒州三地就避不過去,可是你們想過沒有,一旦陛下為了收攏民心,答應多處籌建萬民冢會有什麼後果?」
錢綺月和周玉嫦都是臉色一變。
王玉珍聲音輕顫:「百姓都有從眾之心,那三地枉死之人的親眷見朝廷有償還心思,定會與榮江那些人一樣跟朝廷討要恩賞撫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