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書信,便從新州啟程。
其實這樣也好,免得被交趾百姓挽留,又扯出一大通的麻煩。
一路同行的,還有張散和趙宗佑的兩支船隊,身邊則帶了平正盛和程岳。
還有未來的大醫唐慎微。
這次航行將是蘇油最長一次航海,時間整整長達一個整月。
蘇油對航海的重視是不言而喻的,艦隊的航海令制,這一年多來又發生了不少的改變,蘇油待在船隊的旗艦乳獅號上,充實得很。
跟張散學習艦隊指揮,幫通信官學習旗語,跟大副學習測量計算航程,描繪航海圖,翻閱航海日誌……
要不就是練習炮兵操典,火炮保養,跟著水手打掃甲板,學習綁各種各樣的水手結……
或者更趙宗佑一起研究星圖,整理標本,物產,還有素描速寫和筆記資料。
趙宗佑這次還帶了兩個土人,一個是高大威猛的明組島黑人,身高有兩米,據說是酋長的兒子,將一身月白色的宋人絲袍穿成了過膝裙,只會簡單的宋語,一見到蘇油就露出大白牙呵呵傻笑。
這娃是趙宗佑的忠狗,腰間的長彎刀一看就是天方天烽鐵打造的精品貨色,看來是張散送給節度使的禮品,節度使給他用上了。
還有一個是矮胖的土人,膚色與宋人相似,不過更加偏紅,鼻孔穿著鴯鶓骨磨製的尖刺,身上點著刺青的點子,最擅長用梭鏢投魚。
聽趙宗佑說這個土人是他在海上撿的,當時他趴在一艘翻覆的獨木舟上,眼看就快要曬死了。
覺得他是個幸運兒,趙宗佑給他取名叫趙幸,而高大的黑人,趙宗佑覺得威武如蚩尤,則取名叫趙蚩。
蘇油覺得除了膚色有些不對,這就是當年自己跟班范龍山和田守忠的翻版。
各有各的玩法,石薇和唐慎微喜歡探討醫術,平正盛和程岳時常比武,還跑去飛魚號上練習操舟,一個月時間裡邊,倒是頗不寂寞。
……
西夏,興慶府。
皇帝秉常,今年已經十八歲,親政已經兩年。
但是他感覺如同生活在一個牢籠之中,自己的母親,是梁家人,自己的國相,是梁家人,甚至自己的皇后,還是梁家人。
這個國家,不是自己的,而是梁家人的。
國相叔父那驕橫狂妄的嘴臉,表兄的無能貪鄙,母親的嚴酷淫蕩,讓本就正值叛逆期的少年痛恨非常,而表面上又不得不恭恭敬敬。
祖輩,父輩,與宋國戰鬥了一輩子,以武立國,卻幾乎全都不得善終。
秉常自幼得名士高僧教誨,對宋國的繁華傾慕非常,對佛理也頗為精通,就跟現在的西夏精英們一樣,對西夏的將來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父親死得早,在他的心裡,父親是偉大的,一生都在戰鬥,但是只要有時間,他就喜歡帶著自己騎馬,打獵,把自己放在鞍前,放聲的大笑。
兀卒,長生天之子,父親騎著照夜白從天都山千里奔回給自己過生日,照夜白以「跨灶」的速度從綠洲將奔馳而來,背後的青天一片湛藍,地上的草原一片蔥綠,天地間一匹白馬由遠而近的場景,是秉常一輩子刻骨銘心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