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渡河
「報!」
正當魏延在獨自沉吟時,一騎快馬從遠處奔來。
不等戰馬立穩,便矯捷的一躍而下執禮稟報,聲音且急且切,「報將軍,逆魏在五十里外對岸聚集,似是將欲渡河!」
「嗯」
頷首略作鼻音,魏延擺了擺手示意那斥候退下。
但他卻沒有移步歸營的意思,仍兀自矚目著大河的漣漪。
一直待到警戒在不遠處的部曲督前來聲稱,營內各部將率得悉軍情後皆自發匯聚在中軍帳內後,他才有些意興闌珊的上馬而歸。
少時,入營。
而陸續歸來稟報的斥候已然是第三波,此時魏軍已然開始小規模試探著渡河了。
這令中軍帳內的廖化、張翼、張苞等人皆鬥志昂揚。
兵半渡可擊,乃兵家常識!
而且兩軍對峙已然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到痛擊魏軍的良機出現,焉能不激揚?
尤其是張苞。
得知妹婿鄭璞以身作餌誘魏軍分兵渡河而來的他,出於愛屋及烏的心思下,待魏延剛入軍帳內落坐罷,便迫不及待的出眾請命,「將軍,今逆魏犯兵家大忌,我軍可擊矣!在下雖不才,願為前部登鋒履刃,斬將奪旗以壯我大漢軍威!」
其他眾人自是不甘落後,皆順勢請命。
但魏延卻一概摒之,先是慣常的嘉眾人勤於王事後,便擺了擺手回絕道,「今時機未然,我軍暫不出陣。諸位勿躁,且歸去各司其職罷。」
呃.
逆魏都開始渡河了,竟還聲稱時機未然?
面對如此不合常理的決策,眾皆面面相覷、一時盡啞然。
自然,亦不敢爭辯什麼。
一來魏延素來桀驁的性情太過於深入人心。
他們即使爭辯了,也只不過是招來呵斥罷了。
另一,則是魏延行伍履歷與以往功績就擺在這裡,他們安能質疑其決策不妥?
說多了,恐會令魏延覺得自身將略被眾人鄙夷,進而大發雷霆,以「不尊將令」等軍法將他們拉出去杖責了。
無須質疑這種事魏延是否能做得出來
不過,待他們依言退出中軍帳後,便將目光落在了廖化身上。
論年齒與履歷,諸將唯有廖化與魏延相當,且他與魏延同乃荊州人,讓他私下進去詢問緣由或諫言幾句最是恰當不過了。
不管魏延再怎麼盛氣凌人或剛愎,對此都不會見怪的。
廖化似是也有此意。
以手指著不遠外的一蔭涼處,輕聲說道,「督將軍帳所在非聚集之地,諸君且在那邊等候,待我問明魏將軍緣由後再過去告知。」
「有勞元儉。」
「廖將軍多勞。」
眾皆依言,略作拱手便轉身離去。
而廖化先是靜靜的駐足片刻,待斟酌好言辭後,才衝著值守再帳外的甲士招手,「通報一聲,我欲入見。」
「諾!」
那甲士領命通報不提。
待廖化得入,還未來得及開腔,便被魏延給搶了先。
只見他伸手虛引入座時,嘴角還帶著一縷戲謔說道,「元儉復來,乃是被眾人所推欲問我為何不戰乎?」
「哈,將軍此言不中也!」
拱手謝過的廖化,步入座時亦笑顏潺潺而道,「將軍,乃我有誤國事,心中不愧,故復來請罪。」
你誤了何國事?!
聞言,魏延眉毛高高揚起。
怔怔的看著廖化好一陣才出聲發問,「不知元儉言之所指,乃何事邪?」
「乃我無能耳!」
廖化沒有遲疑,「今逆魏異動,而將軍言時機未然,我自作思,想必乃是將軍顧慮我部士卒從敦煌郡遠道而來多有疲憊、難堪與戰之故。如此,亦是因我無有率御之能而國家之功也!」
言罷,不等魏延作聲,便繼續慨然作言,「將軍,我鮮臨軍陣,卻也自認並非不知行伍之人。此番隨我來的五千將士皆雖奔波千里,但絕無疲兵之態,還請將軍無需顧念與我而令逆魏猖獗!若與戰,我部士卒有誤朝廷之功,無需將軍責罰,我必自戮以謝罪!」
此話甫一落下,魏延眸中便隱有怒意生。
無他,什麼士卒疲憊等緣由,不過是託辭罷了!
名為請罪的廖化,實際上卻是在駁他方才的決策、諫言他不可錯過兵半渡可擊的良機。
魏延並非蠢人,哪能連這點意思都聽不出來?
惱意焉能不自生?
不過,廖化言辭中以國事為由,他終究不好發作。
且在此戰中丞相將一錘定音的重任託付於他,書信中亦不乏勸他當持重之言。
正值需將士戮力一心的大戰前夕,還是莫申責將率而令士卒不安了罷。
帶著如此念頭,魏延強自按捺住了脾氣。
但斂容斜眼而睥的作態卻是難免的,且還反詰之,「先帝以我為漢中太守御曹操,丞相以我為此間督將解鸇陰之困,而元儉卻以為,我連『兵半渡可擊』的兵家常識亦不知乎!」
「在下若有此意,必人神共棄!」
當即,廖化霍然起身,不假思索而道,「將軍戎馬數十年,乃我世之良將也!昔先帝以關侯鎮荊州、將軍鎮漢中御國門戶、倚為國之藩籬,何人膽敢疑將軍無率御之能?隨丞相北伐以來,將軍多次大破逆魏,威名之著,今縱逆魏數倍兵馬在側亦不敢來戰!我與將軍相較,猶如螢火置於皓月耳!焉敢質疑將軍決策?」
「咳!咳咳!」
一聽廖化將他與關侯並舉,魏延心中那點惱意須臾間冰消雪融。
輕咳幾聲,捋胡顧盼之餘,亦不忘出聲作謙言,「我不過有尺寸之功罷了,安敢與關侯比肩?元儉言過矣!言過矣!」
「將軍過謙矣。」
見狀,廖化趁熱打鐵,「關侯之後,我大漢可稱名將者,唯有將軍耳!嗯,此亦是我心中有愧之故。以將軍之才,破逆魏猶如覆掌之易!今言擊逆魏時機未然,若非顧慮我部士卒疲憊之故,焉能令逆魏猖獗邪!」
呵~
說來道去,還是繞回來了。
先前倒也沒發現,此廖元儉竟有說客搖唇鼓舌之能啊!
這次,魏延沒有再惱怒,只是沒好氣的瞥了一眼。
且略作沉吟罷,便輕聲說道,「我所言時機未然者,並非憂我軍兵出不利,乃恐誤了丞相所謀耳!元儉應知,十餘日前丞相曾有書來,令我當.」
第389章 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