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才明白,喬深帶她種的不是樹,而是希望。
『公種而孫得食』,說的不是銀杏樹,而是江爾易的精神延續。
是的,江爾易走了,他的生命停止幾天前,可是他的精神沒有。而她要做的,是延續他的精神,而不是一蹶不振的抱著膝蓋,像個孩子一樣委屈落淚。
她現在活著的每一秒,都是江爾易以生命的代價換來的,她是該懷念他,卻不該只以眼淚的方式懷念。
喬深把早就準備好的標牌和筆拿出來,遞給陸淺。認養者那一行上,喬深已經寫下了『江爾易』三個大字。
陸淺接過筆,蹲在地上,一筆一划地寫下了『希望』這兩個字。喬深提著兩桶水回去,挨個澆了水。
陸淺彎腰,把剛寫好的標牌綁在了樹幹上。
看著兩顆扎在土裡的新苗,陸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暢快,仿佛已經看到了一顆茁壯生長的參天大樹,強壯的樹幹,枝繁葉茂,碩果纍纍……
喬深提著桶去物歸原主了,給陸淺留下了時間和兩顆幼樹獨處。陸淺蹲在新苗前,終於有勇氣,抽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那封信。
她從泛黃的信封里抽出了一張雪白的信紙,乾乾淨淨的信紙上,也就短短的幾句話,他說——
【我知道你一定哭了。別哭,雖然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但我知道,你一定陪我走完了我這一輩子。能親口對你說我喜歡你,我沒有任何遺憾。】
喬深回來時,陸淺又哭成了淚人兒。
這次,他把提前準備好的手帕遞過去。
陸淺卻突然起身,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小臉埋在她的肩上,抽抽搭搭的吸著氣。
喬深放在半空中的手,最後緩緩落在她的後背,像安撫嬰兒一樣,極盡溫柔的拍著,任由她把鼻涕眼淚糊在他昂貴的襯衣上。
見過陸淺哭的人不多,算來算去,除了父母以外,也就喬深一個。哪怕當著南曲和靳長風的面前,也只有醉得不省人事才哭得出聲。
可喬深卻總是每次都能撞見,陸淺把頭埋在他懷裡,從一開始的抽泣,到後來的放聲痛哭,可謂是撕心裂肺,天崩地裂。
一直到上了車,她還在低聲抽泣。
就在喬深啟動車子前,陸淺突然解開安全帶:「等我!」
只見她拉開車門,一路小跑,跑到剛剛她親手挖出的那個大坑前,把那封信埋了進去。她用手捧著土,一捧一碰地親自埋下。
然後才跑回來,席上安全帶,說:「走吧!」
喬深抽了一張濕巾遞過去:「晚上想吃什麼?」
「火鍋、麻辣燙,都行!」她擦擦手,說,「你想吃什麼?我請!」
剛剛大哭過一場,她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紅紅的,配著她英氣的眉毛,看起來並沒有梨花帶雨的美感,可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喬深卻覺得這模樣好看極了。
兩人選了一家火鍋店,吃晚飯,喬深把陸淺送到家門口。
陸淺幾度張口想提枝條的事,可最後一隻忍到下車前才說:「你晚上回去記得找紙條。」
「寫什麼了?很重要?」喬深問。
陸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你看了就知道了。」
「好。」喬深從善如流地說,「早點休息。」
送走陸淺,喬深去附近的加油站加了一箱油,付款時,他抽出了錢包里那張紙條,那是陸淺昨天早上放在餐桌上的,那上面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句——『深哥,我們不合適,以後還是繼續做朋友吧』。
喬深拇指拂過『深哥』那兩個字,突然笑了……
第九十一章你看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