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便怕這不苟言笑的老族長,每回在他面前便渾身不自在得緊,一聽要多住幾日,簡直是晴天霹靂。
蘇平「哼」了一聲,拐杖敲了下地板,冷聲道:「我看是有人嫌我這老頭子不識趣,阿蠻啊,阿翁今日便回去嘍;改日你身子松乏了,來阿翁這裡吃酒>
蘇令蠻應得飛快,不過還是揪著蘇平不肯讓他回去:「阿翁,阿爹說得對,現下天色不早,一會該宵禁了,您還是別回去了,在阿蠻這住上一住,也免得那些阿貓阿狗的出來亂竄。」
說著,意有所指地朝蘇護身上瞟了一眼。
蘇平「呵呵」地笑了,颳了她一記:「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不老實,成,阿翁今天便在你家做那鎮宅的老翁,明日再回。」
蘇護揩了揩汗淋淋的額頭,引著蘇平去安頓住處,蘇平轉彎時,側頭朝蘇令蠻調皮地眨了眨眼,看起來頑心大起,蘇令蠻噗嗤一聲便笑出了聲。
巧心輕笑道:「老族長還是這般向著二娘子。」
&啊,阿翁這心裡啊,門清。」
蘇令蠻嘆息道:「虧阿爹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好,有時我真懷疑,若不是有個鄂國公府地幌子,阿爹這從司簿早該被人褫了。」
&點冷了。」她朝外看了看,頭也不回地出了廳,回攬月居去了。
小八早在門口望眼欲穿,見兩人囫圇著回來了,不免放鬆了下來,一邊幫蘇令蠻解下外罩的長襖子,一邊道:「二娘子,昨兒個,羅三娘子送了個帖子過來,說邀您下月初一去太守府賞梅。」
&娘子?小婉兒?」蘇令蠻想起那同樣膀大腰圓的羅婉兒,會心一笑:「她倒是好大的興致。」
&說是京畿那邊來了人,羅太守要宴請貴客,所以乾脆辦了個宴會,聽說整個定州城裡略有些臉面的小娘子們都請到了。」
&這賞梅宴,莫非是賞美宴?」
蘇令蠻興趣缺缺,往常但凡與那些個小娘子在一塊,她總會被拉出來比一比,做個使紅花更嬌艷的綠葉。
心撲通撲通劇烈地似要跳出喉嚨口,盧三不久前在林外的表情聲音在蘇令蠻腦海活了起來,一陣風過,帶出鬼哭狼嚎似的低嘯,蘇令蠻腳步一個不察,踩到一截軟綿綿的物事,登時嚇得跳了起來:>
破音飄在蕭瑟無邊的林子裡,被蘇令蠻又迅速閉嘴噎了回去。她拍拍胸脯,待彎腰看到一截布巾式的玩意,揚起一腳就踢得老遠,心中憤憤道:「虧剛剛還誇下海口,丟人啊蘇阿蠻!」
這麼一打岔,驚恐的情緒就下去了許多。
她從腰間掛著的魚皮刀鞘里重新抽出障刀,隨手在身邊的一棵樹杈上劃下了一個三叉戟——這是她蘇府的標識。隨便選了個方向,走直線在第十棵樹同樣的地方,又刻了個同樣的標記。
一路行去,畫了不知多少棵樹,可只要一個轉身,再回去,那標識就立馬消失不見了。
蘇令蠻想起兒時鄭媽媽講過的「鬼打牆」,渾身不由打了個擺子。
暮色悄悄籠罩住這片寂無人聲的林子,白天不見動靜的窸窸窣窣聲漸漸起來了。到底是個小娘子,便不信這怪力亂神之事,心底也不由發起毛來。
&呱—>
她悚然回頭,一排黑色的鳥影從天際一閃而逝,「是烏鴉啊。」蘇令蠻呼了口氣,拍拍手,鼻尖卻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酒味。
這味道極其特別,吸一口,讓人清醒,再吸一口,卻又仿佛陷入迷醉。
蘇令蠻嗅著鼻子,循著酒味傳來之處躡手躡足地走去,寬胖的身材絲毫不影響其靈活,竟是一點聲響都未露出來。
&
一道清冽的嗓音從暗處傳來,蘇令蠻不覺停下了腳步,這個聲音太特別——她認得。
前方幢幢暗影里,一道身影隱入暗處,蘇令蠻透過晦暗的月色,只能看到長長的一截樹影。她直接走了出來,將頭臉整個露在月色下,舉起了雙手:
&州從司簿二女蘇令蠻,見過恩公。」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畢竟這般的體型相貌亦不常見,低聲道:「從司簿?鄂國公府旁支?」
這話音放得極低,放在平時自是聽不清,可夜色清寂,涼風遞送,蘇令蠻愣是聽到了,點頭笑嘻嘻道:「正是,恩公知道我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