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之家都是「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萬一被傳出去,也有損安國公府的名聲,和她與別家聯姻的價值。
紀明遙懶在床上,隨便翻開一本溫從陽送她的閒書,打開一看,是紅拂女與李靖的「新編」傳奇。
碧月同人收拾著夏裝,看著姑娘笑:「等過幾日走了禮,姑娘有什麼想要的,就更好與溫大爺說了。」
「那倒也不是」紀明遙正為寫書人的神奇腦洞發笑,反應慢半拍,「現在是表哥,走了禮就是未——」
紀明遙抬頭看碧月。
碧月「嘿嘿」笑著,湊近姑娘:「姑娘怎麼不往下說了?」
「說什麼?」紀明遙使勁瞪她,「說出來,讓你們都笑話我?」
「姑娘明鑑!」春澗等早笑成一團,「碧月姐姐哪敢笑話姑娘啊!」
「她不敢,你們敢!」紀明遙抽出一條手帕,作勢要丟她們,卻撐不住也笑了,「一群壞丫頭!」
屋子裡吱吱喳喳,聲音傳出去,在房檐下歇著的婆子們互相看看,也都高興著,一個婆子從院外溜進來,與她們分享消息:「小崔大人告辭走了,老爺親送的,大姑娘到底沒出來見。」
覷著屋裡沒聽見,婆子們立刻小聲地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大姑娘身上這般不好,怎麼家裡沒請大夫?」
「是不是怕衝撞了小崔大人,不方便?」
「都定了親了,又不是外客,怕什麼衝撞呢?」一人立刻說,「再說了,太太、老太太那麼疼大姑娘,怎麼會為了別人不給大姑娘請大夫。」
有人附和:「咱們府上這麼大,哪個門大夫不能進?小崔大人上哪知道去。」
「倒也是」
崔珏回到家中,兄長正在書房等他。
親兄弟熟不拘禮。崔珏只對兄長點了點頭,便先洗手,到內間脫去外袍,換上一件家常穿的淡青色細棉布袍,整理衣襟畢,才過去拱手,正式說了一聲:「大哥久等了。」
「沒等多久,」雖是兄長,崔瑜在崔珏面前卻一向沒甚威嚴,他眉目也看著比崔珏更可親,笑問道,「這個時辰才回來看來今日不錯?」
「是不錯。」迎著兄長好奇到發亮的眼神,崔珏聲音平穩,說道,「紀大姑娘身體不適,我與安國公談論了一日時新文章。」
「這、這——」崔瑜著實沒想到竟是這樣.
他一肚子調侃幼弟的話全卡在喉嚨口,只能問:「那安國公府可說了紀大姑娘身患何疾?」
崔珏喝下半杯茶,鋪紙邊寫今日與安國公所談的感悟,邊不大在意地說:「安國公沒提,自是不大方便與我說的了。」
崔瑜想了想,雖是這個理,可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頭,細想又捉不住,便只問兄弟:「到底是你未來媳婦,你也不多關心些。」
「還未成婚,互不相熟,打探過多,只恐冒犯。」崔珏開始寫第二頁紙。
「你這——」崔瑜甩了甩手,無奈笑道,「罷了,你這性子,說了你也不懂。」
他站起身:「晚飯我與你嫂子用,你就自己吃吧。」
「大哥請。」崔珏放下筆,要送兄長。
「忙你的吧!」崔瑜按他坐下,自己背手出了門,腳步輕快。
沒了別事分心,崔珏很快寫好幾頁紙,自己斟酌著批註修改。
天光漸次暗下來,昏黃色的竹影灑在堂屋青磚地上。
小廝輕手輕腳點起燈燭,火光躍起,室內瑩然生亮。
崔珏從書案中抬起頭。
他想起了溫家公子溫從陽看向紀二姑娘的神情。
——毫不遮掩的灼熱,就像這簇燭火。
他明白,大哥希望他能對婚事,或者說對紀大姑娘再熱情些。
但什麼樣的火能燃燒數十年而不滅?
他並非質疑溫家公子與紀二姑娘之間的情分,只是,他更希望自己與妻子之間能似江水長流不盡。
便如大哥與嫂子。
如父親與母親。
天已擦黑時,溫從陽終於趕回了理國公府。
雖然姑母留他住一晚再走,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