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微微低頭打量了一下懷中的少女,也沒有繼續說話,眼眸里只是閃過一抹冷靜與痛苦夾雜在一起的奇怪神色。他現在的狀態簡直像是發生了精神分裂那樣,一方面是他的身體深處開始不停產生一種又痛又麻的痛苦感覺,就仿佛是有無數隻小蟲在裡面亂爬,啃噬一樣。
另一方面就是儘管已經像是只被扔進了榨汁機的橙子那樣,再沒有一絲的氣力、潛能可以激發挖掘的了,而且身體的痛苦也達到了非人所能夠忍耐的程度。可是他的思維、精神卻似乎半獨立於身體之外了一般,不但沒有受到那種痛楚的半分影響,甚至依然能夠冷靜甚至冷淡的進行理性的思考。
兩者之間互不干擾,涇渭分明,可以說是同時存在,同步進行的。
這就難免讓穆修產生了一種精神分裂般的,很病態的感覺。
……
……
泥濘濕滑的山地,遍地的泥漿坑窪,一般人小心翼翼的走路都難免摔一個狗吃屎,四仰八叉結結實實的摔得喘不過氣來都是可能的。在大雨天走這種環境惡劣的山路,本來就是很危險的事情,況且以這樣的雨勢,就算是發生山洪或者泥石流什麼的,都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穆修之前就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每次落足都能夠根據腳下瞬間反饋回來的觸感信息,身體自發性的進行本能的調整。
可以說他就算是伸出雙臂,蒙著雙眼向著前方一路狂奔,也不會傷害到自己。——就算是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堵牆都好,他也能夠在接觸前的瞬間根據手指感知到的氣流方向的微弱變化,做出判斷並且收回手來,而不是直接撞上去。
雖然說桶狹間平地這裡駐軍有諸多不利之處,但是其實本身卻不是太過致命,畢竟今川義元只是獨斷專行、太過驕傲了一點兒,卻並不是真的妄自尊大到將自己的安全問題都能夠拿來隨意的開玩笑的程度。
桶狹間的地形地勢儘管不好,但是按照常理來說,即使織田信奈成功的襲擊今川軍的本隊,也無法將今川義元本身如何。因為在道路良好的情況下,這位大小姐既可以快速集結部隊抵禦對方的進攻,也可以暫時的撤退。
只可惜,這場暴雨來得不但突如其來,而且也未免太過聲勢浩大了。
被破壞的山路使這兩個行動都無法實施,一切優勢都被抵消的情況下,以有心算無心,她栽在織田信奈手上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以說「桶狹間合戰」的決定性因素就是現在的這一場雷暴雨……
一場對織田信奈恰到好處,卻將今川義元往死路上逼的雷暴雨。因為如果沒有這場暴雨,織田信奈的行動絕對難以成功,恐怕還在半路上就已經被今川軍的先鋒軍察覺到,然後被圍住打死,直接殲滅了。
所以說,織田信奈在後世被稱為「暴雨將軍」,還是有其道理的,儘管這場暴雨讓人很懷疑其實是被激怒的神靈想要阻礙她的行動的緣故。
但是,不能夠撤退只是相對於行軍來說的,如果是穆修現在採取的行動的話,那麼山路再如何的泥濘濕滑都好,也無法阻礙他帶著國主大人單獨撤退。而且輕輕鬆鬆,幾乎不費什麼力氣——這實在很容易理解,當力氣大到了不同尋常的程度的時候,那麼相對來說負擔也就相當於小了。
一隻螞蟻當然會覺得一塊拳頭大石頭不可能單單自己扛得起來,更加別說帶著一起行動了,如果真的那麼做的話,那只會將它那副小身板活生生累死。
然而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根本就是揣進兜里就走的小意思,更加談不上什麼負擔了。
儘管密集的雨滴被狂暴的風捲起來,如同鞭子的往地上抽,打在臉上讓人生疼,幾乎讓人眼睛都睜不開。但是今川義元依然還是感覺得到自己目前移動的速度非常的快,而且穩穩噹噹的,至今沒有出現什麼大的起伏。
老實說,她其實在這之前已經做好了結結實實的摔上好幾跤的準備了,只希望不要太疼。
而且在小心而又艱難的從穆修的臂彎里,往外面偷瞄了幾眼之後,她才更加深切的感受到那種速度——
泥濘不堪的山地,密集滂沱的暴雨。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眼前的這個人帶著自己竟然也能夠跑出不比平原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