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升單騎進入皇甫嵩大營,根本就是波瀾不驚,因為皇甫嵩便是皇甫嵩,這個人五年前手握過半天下精兵都不反,四年前被剝奪了一切都不反,此時又怎麼會真的違背代表了洛陽權威的公孫珣呢?
實際上,劉表入營面見了皇甫嵩後,根本沒有什麼花樣,堂而皇之的便傳達了命令,要求對方讓其侄皇甫酈領騎兵歸衛將軍節制,再分兵五千交與鮑信分營。
全程不急不緩、理所當然,宛如在傳達什麼封賞一般。
對此,皇甫嵩的下屬自然個個不平,皇甫嵩本人也一時氣急避席,只留下沒有半點失態的劉表與鮑信一起枯坐在帳中。但隨著當日晚間董卓大營處連夜開始調度兵馬,騎兵轉出,步兵分營……這位左將軍卻是避無可避,然後終於仰天一聲長嘆,轉而遵從了劉表的軍令。
畢竟嘛,他皇甫嵩怎麼可能還不如董卓這種人尊重中樞呢?
其實說白了,真不是這些人不能反抗,而是說此時洛陽局勢雖然搖搖欲墜,但中樞權威尚在,不僅是皇甫嵩,便董卓那邊又是殺人又是設宴的,但之所以能夠順利奪取兵權,又何嘗不是因為其人到底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呢?
此時此刻,人心都在長草,卻還沒人敢做那隻出頭鳥。天子此時臥在北宮病榻之上,依然神智清醒;何大將軍漸漸接管局勢,其人雖然有些才具不足,但到底是正牌國舅,而且很早便得到了士人和洛中公族的認可。
二者相加,權威足以勉強壓制人心。
就這樣,借著大義之名與些許手段,公孫珣一日內忽然統一兵權,三日後,他更是調度全軍統一行動,越過了還是封凍中的汧水,逼近陳倉下寨……叛軍得到訊息,一時倉惶,卻居然只是匆忙調整了戰線,改變了自己的大營部署,以應對東面來敵,然後便放任了漢軍從容立營……等到雙方重新站穩對峙,兩軍大營最近處相距竟然只有七八里路而已。
眾人只是看這個立營距離,便都知曉,大戰將至。
而果然,立足穩妥之後,身為主帥的公孫珣一邊即刻下令全軍養精蓄銳,一邊居然親自引侍衛去觀察叛軍營寨,儼然戰意十足。
「如何?」這日傍晚,觀察了一整日的叛軍營盤,將回營之時,公孫珣到底是正式詢問了身旁將佐的意見。
「回稟衛將軍,我以為可戰!」剛剛獲得了一營五千兵的蓋勛立即勒馬上前應聲。
「有何說法?」公孫珣在馬上追問不停。
「我軍與叛軍戰兵數量相同,而且同分橫列五營,然而我軍營盤綿延十里,彼輩營盤卻居然有十五里之寬……非是他們刻意連營,而是營盤之間間隙太大。」蓋勛正色拱手建議道。「衛將軍,這說明賊人確實心懷鬼胎,互不信任,而且營盤空隙也是個大大的破綻,若戰,可用騎兵插入其中,迅速分割彼輩,讓他們左右不得相顧,然後便可大勝。」
「我意相同!」婁圭也是當仁不讓。「而且叛軍破綻非只是營盤空隙,他們因為我軍忽然大舉逼近,也是匆忙轉向立營,我觀這些營盤倉促而就,又缺物資,儼然並不堅固……可使騎兵先出,分割諸營,再舉全軍步卒壓上,必能一戰而勝。」
「我也贊成即刻決戰。」戲忠居然也難得對軍務上的事情插了句嘴。「因為彼輩確實心不齊……君侯你想,咱們今日巡視了敵軍所有營盤,但彼輩各處哨騎都是遮護各自營盤,並沒有援護連結之意,這分明是已經相互生疑了。」
公孫珣緩緩頷首,卻是又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賈詡。
「諸位說的極是。」賈文和見狀無奈,只能附和一聲道。「詡並無異議。」
公孫珣聞言微微嘆氣,卻只是勒馬對著落日方向的西面沉默不語……彼處,叛軍立營寬達十五里,與一旁閃耀著夕陽光芒的渭水形成了垂直相交的局面,似乎頗有氣勢,但知兵之人都知道,這叫外強中乾。
「渭水……表面之冰尚未化開。」蓋勛見狀倒是心中一動,會錯了公孫珣的意思。「但我動身來時大河卻已經解凍,而之前過汧水時,汧水淺薄,尚封凍數尺……渭水不大不小,冰情確實要小心。」
公孫珣不置可否,卻是只是忽然回頭朝蓋勛發問:「元固兄,你久在涼州,多孚人望,叛軍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