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平元年,天下大亂。
年初的時候,近四十路諸侯討董,尤其是其中擁兵十餘萬的關東聯軍上來便在河內、陳留、南陽三面夾攻洛陽,以至於天下人一度以為撥亂反正就在眼前。
但是,董卓該殺人殺人,該遷都遷都,而且殺人與遷都的同時硬生生的三面開花,把關東諸侯全部吊起來打了一遍……王匡、孫堅一南一北全軍覆沒;正面張邈、張超狼狽而逃,緊隨其後的曹操、劉備更是只能從頭再來;便是盟主袁紹,也一度被打的肝膽俱喪,何談他人?
於是乎,隨著遷都完成,眼見著討董無望,到了夏季的時候,關東聯軍內部齟齬自起,乃至於徐楊聯盟也開始分崩離析起來。
最先動手的是南陽的袁術。
這廝眼見著討董無望,雖然心思動的比自己哥哥晚,可行動起來卻堪稱疾速。
話說當日袁公路斷了孫堅軍糧之後,逼得孫文台來魯陽找他效忠……而其人一面答應下來,並殺近侍以安孫堅之心;一面卻又主動出擊,往西去接受李傕退往弘農後的地盤,往南去要求劉表如何如何,往東去要求陳王劉寵如何如何,往東南,甚至手都伸到了揚州。
且不提南面劉表如何裝死,陳王劉寵如何憤怒,但你還別說,往西和往東南方向的擴展是非常有效的……因為這些地方,那些太守、國相實在是太坑,經常被他一嚇唬就老老實實認了慫,又送糧食,又送軍械的。
所以一時間,袁公路勢力大漲,只看所謂地盤,似乎小半個南方都是他的了!甚至其人還曾經公開在南陽置酒高會,說什麼『公孫珣在北,為北地主人,我在南,為南面主人,而南富北貧,以南擊北,不亦可乎』?
總之,就是類似的瘋話……當然了,袁公路到底姓袁,雖然是瘋話,所以還是嚇到了不少人的。
然後是徐州。
話說,徐州雖然富饒,但卻只分為五個郡國,這就使得當地向來有強勢太守和刺史對抗的政治傳統,再加上陶謙這個老頭子的性格格外剛強,所以很快徐州就發生了對立局面。具體來講,乃是北面的兩個郡國,彭城國國相薛禮還有琅琊相陰德,這兩個人聯手對抗陶謙,理由是陶謙趁著廣陵太守張超兵敗之際,以刺史之名強行吞併廣陵。
須知道,陰德出身名門,薛禮為人強橫,再加上兩個郡國都在北面,又一東一西夾住了地形狹長的徐州郡治東海,所以,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場不好收拾的局面。
然而事實證明,陶謙這個野蠻生長的糟老頭子天生更加適應亂世,就在陰、薛二人上躥下跳之際,陶謙只是派出了一個使者向北,直接尋到琅琊北面泰山盜匪臧霸臧宣高,表其為騎都尉而已。當然,既然成了徐州直屬的騎都尉,那他臧宣高就應該奉命『進駐』琅琊,以防禦泰山百萬青兗黃巾南下徐州為亂。
臧霸是個盜匪不假,但卻知名於世,而且祖上也是做低級吏員的豪強大族,早八輩子就想洗白了……如今陶謙給了他官位和地盤,他憑啥不幫忙?
於是乎,一夜之間,臧宣高自泰山南下,引萬軍突入琅琊,陶謙又引自己的丹陽兵自東海北上,二者夾擊之下,又有刺史大義所在,故此幾乎是兵不血刃便奪取了琅琊,然後臧霸屯駐琅琊,以防禦北面盜匪。
至於陰德,陶謙是準備宰了對方的,但是好在臧霸是個講道理的,給他求了情,讓這廝繼續在郡寺中做了個空頭太守。
而等陶謙一舉三得,既平了琅琊,又得到了臧霸這支強軍,還完成了對北面泰山地區的防禦構築,回身引兵準備找薛禮算賬的時候,卻不成想,薛國相早好幾天就直接帶著三千兵狼狽往東南方向的州界逃走了。
據說,盛夏時節,其人逃出徐州一路向南,先是穿過豫州所屬的沛國,然後又渡過淮河來到揚州,最後居然一直跑到長江邊上才停下了逃亡的腳步。到了此地,其人復又頂著一個空頭國相的名義,引著數千兵在揚州和徐州廣陵郡的交界處打起了游擊,宛如盜匪!
其實仔細想想,這一番亂局下來,除了陶謙威壓了整個徐州以外,無外乎是薛禮跟臧霸換了個身份而已,所謂正牌國相淪為州界上的盜匪,而州界上的盜匪搖身變成騎都尉……只能說亂世之中,徐州格外歲月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