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喊『殺呂布』!
「不是這樣的。」呂布於雨水之中不怒反笑。「這一仗歸根到底是孫文台與劉景升的事情,而咱們一窮二白,反而與此殊無利害,便是所謂『殺呂布』也不過孫文台一時意氣罷了……這時候,咱們要做的只是保全八百騎兵,不要無端砸在這種爛泥窩裡!」
黃淵稍微有所醒悟。
「不過你說的也對。」呂布又側耳聽了幾聲,然後忽然再笑。「僅憑今日這喊聲便知道,孫堅還記得潁川一戰的仇,其人萬萬是容不下我的,咱們暫時也只能依靠劉表……這樣好了,你和魏續一起帶著咱們的騎兵往鄧縣身後躲藏,一定以保全咱們自己的士卒和戰馬為先,我只一個人去城中尋蔡瑁,為今之計,城外已經不是人力可為,只有助蔡瑁嚴守城池方是上策!」
黃淵立即俯首聽命。
「記住了!」呂布忍不住多叮囑了一句。「歸根到底,你們這八百騎才是我這個空頭子溫侯與太守的本錢!沒有本錢就不能再起,而若不能再起……潛九,我呂布自是一方英雄,如何能鬱郁久居人下?!你以為我投靠劉表是為了借他一個縣立足嗎?今夜我與你透個本意,他兩家廝殺的越凶,劉表損失越重,我這八百騎在其人身前才越能持重,唯獨不能讓他一泄到底罷了。」
黃淵怔怔看了眼自家這位舊主,平心而論,對方在閒置數年,此番出武關之前,他也已經許久未曾與對方見面了。
不過,到底是多年相從,其人終究是拱手而去了。
呂布望著自己這個舊日部屬轉身消失在雨夜中,卻是面無表情,冠鐵甲皮靴,負手在帳前停了許久來專門聽這如濤似浪的『殺呂布』之聲。
他是沙場宿將,一開始只是余酒未醒,再加上誤判了形勢才一時慌張而已,此時既然心中大致明了局勢,卻反而不慌了,甚至開始憑藉著殺自己的聲音揣測起了戰況。
話說,戰場可能是世界上最離奇的最混亂的一個地方,當雙方以生死相對之時,你可以在這裡看到任何奇葩的場景……有時候一方大獲全勝,結果主將在戰後威風凜凜之時卻會被一支流矢輕易放倒;有時候一方明明占據優勢,卻會因為好整以暇被反敗為勝;有時候你明明坐擁巨大戰爭潛力卻根本無法施展,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失去一切。
人類的上限和下限不停的在戰爭中被刷新,愚蠢時愚蠢到讓人難以理解,聰明時聰明到讓人匪夷所思;強悍時強悍到讓人畏懼如虎,虛弱時虛弱到讓人望之便笑;高尚時高尚到讓人傳頌千古,卑劣時卑劣到讓人遺恨終生……在這種地方,所有的『合理性』討論都是馬後炮的總結,因為戰爭本身就是用種種不合理來堆砌出合理結果的一個過程。
呂布聽了一陣子,『觀察』了一陣子,便已經明白此時的戰況了……那就是不管孫堅是用什麼法子忽然間出現在此處,但當他領著萬軍之眾出現在此處的那一刻,這場所謂水之畔爆發的劉表援護袁術的戰役就已經事實上結束了。
此戰之後,劉表軍主力將徹底喪失主動干涉南陽戰局的能力,而孫堅完全可以從容等來身後援兵,掃蕩比水東岸。
為什麼這麼篤定?
原因很簡單,呂布敏銳的察覺到,問題不在於孫堅軍多麼善戰上面,也不在於劉表軍隊有多麼虛弱……實際上,按照他這幾日的觀察,劉表的軍隊還是很出眾的,後勤補充、軍官組織、兵員素質都挺不賴,但是,現在他們暴露出了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劉表的士兵明顯沒有應對夜襲的經驗。
或者更乾脆一點,他們缺乏一切大規模戰場的經驗!而細細想來,這一戰似乎是劉表獲取荊州政權後第一次大規模用兵……這種部隊,怪不得之前會慘敗於新野野地之中。
實際上,呂布不過立在自己帳前片刻,便已經感覺到了異樣,那就是戰場上明顯有兩股聲音,一股是孫堅部隊突襲時呼喊的『殺呂布』之聲,一股是荊州士兵混亂引發的雜音,而後者傳播的速度遠比前者要快!
而這意味著荊州士卒自己的混亂比孫堅軍的推進還要來的快。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荊州士卒可能因為生在江漢,本身並不畏死,但他們真的沒有夜戰的經驗。
得出結論以後,呂奉先搖了搖頭,便回身
第二十六章 南陽龍虎方爭鬥(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