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原先編好的台詞說,逼他撤黑稅,並且將與外商的大宗買賣都交到我們手裡。本市海港停泊的私船大多是他的,借給我們用用,以後跑貨會更方便。而陳公達聽到了風聲,一定會來本公司查詢。」
「我立即打電話給譚市長,讓他出面制止。」
「不,讓他來好了。他本人是局長有權開搜查令,也有義務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到時候他來本公司一定會撲空,然後我們順理成章地告他敗壞我們公司聲譽。有了這個正當理由,譚市長也可趁此機會扳倒他,濱都就是我金輪的天下了。」
金天闖把菸頭溫柔地摁進咖啡里,僅存的一絲火光也痛苦地熄掉了。
「事情就是這樣。」任放笨拙地講了一個鐘頭才講清楚。
單晶晶一個激靈說:「一定是金輪公司的老總逼他做壞事。早該想到的,韓耕根本不會去喜歡一個高一新生。」
楊朝旭問:「怎麼辦?我們去找他?」
畢大勇欣喜若狂:「那不上課啦?」
任放忽然想到喬姿:「壞了……我明天中午還有些事說好了的……唉!還是眼前的事最急!」
薛江幸災樂禍地說:「濱都這麼大,我們上哪兒找?」
「他家我去過了,不在。」任放想了想說,「金輪公司……我又不敢去。那個高一女生失蹤了,多半跟韓耕有關係,可我怎麼也不能相信他會幹綁架這種事。」
單晶晶同情地說:「那也是被逼的。」
薛江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說道:「瞧瞧,以前是多神氣一人哪?想不到在我們眼前威風凜凜地一套,到了背地裡去給人家當狗一樣使喚。」
眾人都不滿地瞪著他,他才識趣地閉了嘴。
「他在這兒待不下去,肯定會跑。不然,被那個壞老總抓住非給害死!」
「他去開發區了?」
「更遠的地方也說不定。」
「丹港?濟陽?普安?還是煙州?」
煙州本來是個小城市,但上個世紀受革命思想毒害極深,「五四」運動波及到此,學生罷課、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後來醫生罷治。廚子罷烹,最後嫖客罷操,老鴇也罷拉皮條。80年代以後「革命」這個詞開始不值錢,值錢的只有錢。於是與濱都這個沿海城市的經濟騰飛相反,煙州從此成了歷史古蹟,一蹶不振。作為革命城市,是所謂槍桿子裡出政權,但是如今的煙州沒有一把槍的危急時刻,韓耕來了,隨身帶了一把槍和一個革命果實。
宿潤被斜斜幾道陽光晃開了眼,忽然憶起了昨天一夜發生的事,嚇得大叫起來。回頭一看,自己正在一個旅店一樣的小屋裡。向窗外望望,這是個非常陌生的地方。韓耕「砰」地踢開門,把一摞烙餅一聽罐頭肉和幾隻茶葉蛋放在桌上,喝斥道:「起來,吃東西!」
宿潤雖然對他又怕又恨,但畢竟肚子餓了,加之本身性格溫順,也不抗辨,拿過一隻餅嚼起來。吃了一會兒,又拿起另一隻餅遞向韓耕:「你……你也吃。」
韓耕實在沒料到自己那樣對她,她還會做出這種舉動,心中的負罪感陡然上升,沉默著一動不動。
宿潤又怯怯地問:「你……你這是要帶我上哪兒?能告訴我嗎?」
韓耕用力一踢床,又嚇得她尖叫起來。韓耕惡狠狠地說:「你哪兒那麼多廢話!想死是不是?」
「我……我不問了。」宿潤輕聲說,「這……這個店如果有電話……我想給爸爸打電話。一晚上沒回家,別要讓他擔心。等你消了氣,我們再回去,好麼?」
韓耕再也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地狂吼道:「你怎麼和三歲小孩一樣?這是出來旅遊嗎?你腦子裡裝的是屎嗎?再說我就殺了你,我殺了你!」他自幼孤僻,周圍的人對他輕則冷漠重則打罵,養成了極為暴躁的脾氣。對方越是退讓他越是惱怒,因為他內心的壓抑太重,倒希望對方把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到自己頭上,這樣會讓他好受些。
宿潤輕輕地嘟噥:「你肯定不會殺我……你不是個壞人。」
韓耕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扶住桌子,他從身上掏出一根煙來抽。一連吸了幾口,才略為鎮定,聲音平和了許多:「宿潤,現在你不能用這個名字,改一個吧。」
宿潤不解:「為什麼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