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和陳宮糾纏,而是突然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了陳宮腰側的革囊上,「那麼肯定也帶著大將軍所授之印吧……」
「!」陳宮大驚,下意識的用手捂向了腰間,卻被一旁察覺其神色有異樣而早有戒備的高順,一掌將其手臂打開,然後面無表情的在其革囊當中掏出了兩枚印,在火光之中翻轉一看,一枚是銅印,是鼻鈕銅質主簿之印,一枚龜鈕銀印,卻是張遼所言的「征事」之印。
三公開府徵辟官吏,其中會有一些比較特殊的官職,比如所謂的「太傅掾」、「大將軍征事」等等,這些其實就是一種不屬於常態的官吏陣列,但是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作為代表其上級行事的的不定數的官職。「掾」大體上就像是後世的某某副官,而「征事」則是有些高級顧問的意思。
不管是「掾」還是「征事」,都不是溫侯呂布現在這個級別能給出來的官職,因此當這枚銀印被搜出來的時候,陳宮之前的所有否認,都成為了一個笑話。
到了如此境地,陳宮反倒是冷靜了下來,腦袋也反應了過來,怒聲說道:「原來所謂送信之人……此乃,此乃征西陷害於某!」
這一點麼,張遼默然,並沒有否認。
陳宮向袁紹那邊送信,自然也是要有回信,若是時間間隔太久,難免會讓陳宮懷疑出現了什麼變故,因此征西將軍斐潛也就安排人員冒充袁紹的使者,給陳宮帶去了些物件……
因此陳宮說是征西陷害麼,在一定程度上來講,倒也沒有錯。
可是現在誰都不會太在意這一點。
若是陷害,為什麼陳宮你一開始沒有上繳這個征事銀印,反倒是正兒八經的放到了自己的革囊之中?
呂布一上一下的把玩著兩枚印章,面沉如水,沒有看陳宮,也沒有看張遼,不知道在想這些什麼。
陳宮心中不免泛起了些後悔之意,早知道征西如此狡猾,自己就該多留些心才是,也不至於……
其實陳宮不僅和袁紹有交易,甚至和袁術之間同樣的也有一些背後的往來,畢竟袁氏門生滿天下,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袁術就是一個銀樣槍頭,中看不中用,竟然被曹操等人收拾得找不到北,於是陳宮也就只能和袁紹繼續眉來眼去,企圖再續良緣了……
雖然最開始派往冀州的人沒有回來,但是既然有人帶回來了所謂的「信物」,陳宮當時也沒有多少的懷疑,畢竟這個年頭,爬走山路,摔壞了腿腳什麼的也是很正常,正所謂傷筋動骨三百天,只要將信息帶到了就行。
然而結合現在的情形一看,陳宮明白恐怕是自己的行為早就落在征西等人的眼目之下,就連這些印綬和玉佩,也並非真的是大將軍送來的,而是征西將軍仿製的……
可是現在再講這些,也沒有任何用處了。
陳宮不顧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頂著四周越來越是不善的目光大聲喊道:「溫侯!某為此事,皆為溫侯所慮也!」
「大將軍弱冠之時便登朝堂,播名海內,家世淵源,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騎出奔,名譽天下!時董卓懷怖,顛倒朝綱,大將軍舉義旗,匯英傑,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眾,威震河朔,救民於倒懸!此乃不世之功也!」陳宮見事實於此,也不再推脫辯解,便直言說道,「大將軍姿貌、威容,舉世無雙,又兼愛士人,加以傾心折節,盡得冀豫民心,實為天下楷模也!溫候須知,順勢可為,逆勢則敗,切莫意氣用事,與之相抗,自取滅亡之道也!某或有錯,然聯絡大將軍,皆為溫候所謀也,欲替溫候求驃騎將軍之位也,未曾想受征西作祟,以此假印矇混於某……」
陳宮擺出一副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溫候你的模樣,一時之間似乎也有些道理,多少也算是有個理由,至於這個理由能不能講的通,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罷了。
呂布依舊沒有表態,雖然這樣的表現和他之前的那種衝動的行為有些不一致,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也並非是惹人注目的焦點。
「……陳主簿如此細緻周詳,」張遼失笑道,怪不得征西將軍斐潛就算是收了這些書信證據,仍不願意拿出來給呂布,想必也是猜測到了會出現這樣的情形,這也讓張遼對於呂布也是越來越失望,「怎會忘了此信?」
第1434張 尺牘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