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就是回程,回來後布置值夜,大家都是早早休息。
每個人都知道告一段落了,所以休息的人都睡得很沉,這些日子的緊張疲憊都放鬆下來,呼嚕聲倒是此起彼伏,值守的人也在小聲聊天,暢想以後的日子,這一次出來每個人的所得都可以置辦一份不大的家業,溫飽過活不成問題。
等天再晚些,朱達發現最興奮緊張的原來是自己,這次本來想著抓住機會做一筆投機暴利的生意,沒曾想半路洗了賊窩,然後在鄭家集又有這樣的挖寶收穫,所得遠遠超過估計,那麼接下來的計劃也要跟著做調整了,想到將來,又緊張可能出現的危險,朱達也覺得自家太陰暗了,那二十多年人生的經歷和記憶本就很難讓人有正面的情緒,加上袁標和秦川這幾年教導也都是講人心詭譎,導致朱達思維邏輯從來都是向著底限去想,總想著手裡有了這麼一大筆錢財,外面的人,身邊的人,會不會起什麼壞心。
就這麼恍惚迷糊的想著,一直到周青雲和他換班,這一晚就是朱達輪值下半夜了,等到第二天眾人準備出發的時候,能看到朱達眼圈發黑,明顯這一晚都沒怎麼睡好。
這邊才剛開始生火造飯,卻聽到場院外一陣騷動,人聲嘈雜朝這邊來了,忙碌的眾人都停了動作,有僱工趴著牆頭向外看過去,回頭喊道:「老爺,好多人朝咱們這邊來了。」
說來此時天剛蒙蒙亮,看西邊天際還是黑夜,這時是剛能借著天光活動的時候,夜裡看不清容易混亂出事,聽到僱工喊,有些無精打采的朱達動作迅捷的上了牆后土台,爬牆頭向外看了看,近百號人手持刀槍棍棒正涌過來,其他人不怎麼熟悉,有一人倒是昨日見過,正是帶路的趙升。
其他各個場院的商隊也是在這個時候準備出發,場院的大門都已經敞開,可看到這等樣子,都是迅速無比的關閉大門,也派人在牆頭警戒,想必護衛和商隊其他人等已經拿出了武器。
「南來北往的各位老少,那懷仁縣的小子偷拿了我們的財貨想跑,冤有頭債有主,不相干的不要管,咱們找回東西後就走!」
「姓朱的小子,把東西交出來,鄉里鄉親的還能饒你一命,要是不知死活,那就走不了了,爺爺們在這邊殺人可不怕官。「
看到趙升後,朱達就大概猜到對方是沖自己來的,等聽到這喊話後就更加確定,要說這占據了鄭家集的團伙有幾分章法,商隊在外遇到賊匪很容易同仇敵愾,這團伙倒是先指明目標,當確定只針對一家之後,其他人也各掃門前雪了。
「不要血口噴人,昨晚我們什麼都沒拿到,你們這些賊人就是看上了我們做生意賺得錢,想要謀財害命!」朱達在牆頭大嗓門喊了回去。
查無實據的事,何苦讓人起了貪心,這樣喊回去,起碼讓自家有大義的名份,至於真相如何,反正大家都是嘴上吆喝,沒人會知道,也沒什麼人會在意。
「把大車橫到牆邊來,找東西墊著,能上來的上來!」朱達回頭喊道。
儘管外面人多勢眾,叫罵喧譁,可僱工們並不怎麼慌張,按照朱達的吩咐把大車橫在牆邊,又在院子裡找尋了木板草垛甚至柴禾擺在大車上,方便人踩踏著上去,在這種圍子外的場院,院牆往往很高,因為也有防賊工事的效用,而且牆後都有土台,方便人在上面防禦外敵,十一二個僱工很快就是上去。
外面那伙人已經吆喝著要撞門了,還有人舉著草把之類在頭頂,甚至還有兩塊門板什麼的,昨夜裡看到周青雲射箭,前日下午看到朱達的隊伍投矛,這點防禦意識還是有的。
「看到下面的人沒有,大概盯著一個,把手裡的木槍用力投下去,不用管能不能扎中,拿起下一根再投,覺著胳膊酸了就休息會,現在就開始投!」朱達沒有什麼臨戰發令的氣勢,反倒絮絮叨叨的說得詳細。
但這樣的詳細叮囑,反倒是讓僱工們更適應,他們的經驗還不足半月,只有說得詳細,執行起來才不會偏離太多。
「不要發愣,你以為外面人進來會發善心嗎?能饒你性命還是供你當祖宗?」朱達吆喝說道。
這道理誰都能想明白,可不說出來很多人還真就想不到,一喊出來,略有猶疑的僱工們呼喝連聲,揮動投矛器,將木槍拋射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