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半天,才吐出兩個字:「死了。」
「哐啷」一聲,葉蓁手裡的玻璃杯掉到地上,摔碎了。
「死了?」
「嗯。」又是這個讓人覺得傷感無比的話題,林汐深吸一口氣,「腦部長了個腫瘤,手術失敗了,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葉蓁真是覺得,驚呆了。
「昨天。」林汐深吸一口氣,「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
葉蓁和陳筱冉的關係雖然不是那麼親密,但是也因為林汐在中間,而很熟識。
怎麼這人好好的說死就死了呢?
齊晉琛也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
「現在陳筱冉的骨灰在賀向庭那裡,她把自己的很多器官都捐贈了,我現在正在等這邊醫院的最後證明,看看陳筱冉的器官都捐去了哪裡,然後就準備回國了。」
氣氛一下子就沉重了起來。
「那……賀向庭呢?」葉蓁斟酌著問。
「在隔壁休息,應該一會兒會過來。」
幾個人重逢的喜悅霎時間因為這個讓人並不怎麼喜歡的話題,而消散了下去。
沒過多久,賀向庭就來了。
手裡還是抱著那個骨灰盒。
但是可以看出賀向庭今天精心打理了自己,看起來英俊挺拔,沒有半分萎靡頹唐的氣息。
「我一會兒要去海邊。」賀向庭道,「我要去送她。」
大概是要遵從陳筱冉的遺願,讓她回歸山河湖海。
今天的太陽很好,南半球現在是夏日,尤其是黃金海岸,一派的明媚景象。
海風怡人舒爽,吹在臉上帶著自然的腥鹹的味道。
海浪不時地拍打著海岸,耳邊傳來的是海水撞擊的聲音。
鬆軟的沙灘上留下了一串串腳印,就像是人的生命中那不多時便會被抹去的痕跡和烙印。
賀向庭朝著大海的方向慢慢走,沉積的沙使得他的腳印越來越深。
海水打濕了他的皮鞋,浸濕了他的褲腳。
他恍若不見,只是朝著大海裡邊走。
水慢慢漫過他的膝蓋,強烈刺眼的陽光將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個孤獨的輪廓。
「臥槽,他不會把自己給淹死吧?」喬司很驚悚地來了這麼一句。
「我也覺得。」齊晉琛接話,「現在是不是要把他拽住?』
顧經年看著賀向庭的背影,然後慢慢搖頭:「他不會的。」
其實喬司很想問一聲,老闆你怎麼這麼肯定。
果然,賀向庭忽然停下了腳步。
此時海水已經到了他的腰部。
他看著懷中的骨灰盒,然後慢慢打開。
他好像聞到了一種味道,和陳筱冉身上那款慣用的香水,一樣的味道。
有冰冷的海水飛濺在了他的臉上,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然後他顫顫巍巍地伸手進去,抓了一把骨灰出來。
這是陳筱冉的身體的一部分,現在被他捏在手裡。
是陳筱冉,他從小就喜歡的一個小丫頭,戴過他戒指的賀太太。
耳邊又響起了陳筱冉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他現在整個人的神智都有些恍惚。
然後賀向庭猛地抬手,將這一把骨灰揚了出去。
細小的顆粒,組成了一片蒙蒙的霧,將他整個人完全籠罩。
就連林汐他們那麼遠,也能看到這忽然揚起的一片白灰。
他又伸手抓了一把,再次揚開。
海風立刻將骨灰吹散,從這個位置吹到了不知道哪裡的遠方,可能那裡會有陳筱冉一直很渴望的自由。
不再為世人的眼神所鄙夷,不再為自己的內心所唾棄,不再為自己的情感而糾葛,無拘無束地去看她一直渴望的壯美河山。
每個人心中總有渴望,只不過實現的方式不一樣。
本來以為自己那齊兒陳筱冉的骨灰會是焚心蝕骨的疼痛,但是現在不然,可能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他應該替她感到欣慰。
一捧捧的骨灰飛揚在空中,然後消散於無形,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再發生。
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