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你母親的故鄉,雖然她是孤兒出身。不過她從小就是在這裡的孤兒院長大的,她一直都說家鄉很美。所以那一年從國外回來後我們就跑來度假了。在海邊,她突然有了靈感,於是設計出了那一套別墅。我也很喜歡,就讓人著手建造了。」二三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好像不過才一眨眼的時間。那時候,柯嵐還欣喜若狂地說以後每年都要回來度假,在這別墅里小住一段時間,聽聽大海的聲音,看看大海的容顏,讓自己回歸於自然。
再一次看到這棟別墅,裴達山心中百轉千回。那時候他們是三個人來的,可是現在,柯嵐和沐清元都已經離開人世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要不要進去坐坐?」畢霏凡見裴達山有點失魂落魄,遂好心地邀請他進屋。她兩個月前還來住過,所以別墅里應該不會太糟糕。
「也好。」對於畢霏凡的邀請,裴達山先是有些意外,後來又覺得驚喜。至少畢霏凡對他的態度已經不是那麼排斥了。
「其實,這棟別墅是有名字的。」裴達山不禁想起當初柯嵐有了創作靈感時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樣子,那時候的她簡直光芒萬丈,他總覺得有一天她會成為世界上最著名的建築師。
「噢,是嗎?爸爸臨死之前才告訴我有這麼一棟別墅,其他的他什麼都沒說。」畢霏凡從廚房裡拿了一個熱水壺出來,放在一旁插上插頭開始煮茶。
「叫什麼名字呢?」沐卓好奇地問道。
「叫左岸聽海。」其實這裡還有一個典故,本來別墅門前是有一個指示標誌,上面還有「左岸聽海」這四個字的。不過第二年他們來看的時候,就發現這個指示牌已經沒有了,據說是有人覺得好看,所以偷走了。後來柯嵐說,算了,既然別人喜歡這個名字,就讓給他們用好了。
「左岸聽海?是什麼意思呢?」畢霏凡乍一聽,有點雲裡霧裡。不過聽起來倒是不俗就是了。
「聽海就是一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意境,而左岸,是由巴黎塞納河的左岸而得名。巴黎人將塞納河以北叫做右岸,那邊通常以高級商場、餐館為主;而塞納河以南被叫做左岸,那裡聚集了一些學院,年輕的知識分子。你母親希望有一天這裡也能發展成巴黎塞納河的左岸。」裴達山闡釋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入了美好的回憶當中。他還清楚的記得柯嵐完成設計稿的時候,用她雋秀的筆觸在設計稿的上面寫了「左岸聽海」這四個字。
畢霏凡越來越佩服母親的才華橫溢。她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和母親沒有過交流。此時此刻,她竟有點羨慕起這個一說起母親的名字,他就能夠洋洋灑灑說個不停的人。
這一天,關於柯嵐、關於沐清元、關於裴達山,這三個人的情義,他們談論了一個下午。當然,大多時候都是裴達山在講,沐卓和畢霏凡則是作為一個聆聽者,聆聽他們舊時的過往。
而畢霏凡時不時地為他們添一盞茶。
外面的天氣沉鬱了許久之後,終於飄下了雪花,先是似有似無地飄下來,繼而是鵝毛般的大雪灑下來,仿佛要織滿天地間的縫隙。透著玻璃窗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見到了*筆下的「北國風光,萬里雪飄」。
外面的溫度應該是極冷的,不一會兒,地上就積了一層雪。屋子裡的茶煮一陣、喝一陣,倒是始終冒著騰騰熱氣。
「我看你們也快定下來了吧。看著你們,倒真是佳偶天成。只是想起雲森,總叫我頭疼不已。」話題扯到年輕一輩身上,裴達山就免不了要操心了。
「雲森只是沒碰到一個合適的人。」沐卓含笑說道。
「未婚妻都有過六七個了,真不知道他是在耍人家小姑娘,還是在耍我!」裴達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