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黃世安,緩緩地做回了椅子上:「小不忍,則亂大謀。做事,要沉得住氣。泥腿子們一時得勢,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過。張子活著的時候,地租才一成五,現在他死了多少年了?上官金虹死了多少年了?李尋歡死了多少年了?人,總歸是要死的。誰活得長,誰才是真的贏家!」
「可……司令,我們真是見不得這些泥腿子囂張。他們竟敢耀武揚威,恨不得騎到我們頭上拉屎,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你們幾十年的家底,是拿來吃乾飯的?」
眼皮耷拉著的黃世安,聲音幽幽地說道,「他姓王的不是要剿匪嘛,湘東的土匪喪了膽,那就去找湘西的朋友幫幫忙嘛。贛南贛西的老表有事,你們就不知道去贛東請客吃飯?老子就不信了,他張延魯是三頭六臂,能千里割多少只耳朵?」
如是說罷,黃世安更是眼神玩味地看著眾人:「你們好歹還有個『官身』在,怎麼?都是豬腦子?真不拿自己當軍官了?我們湖南本地的『老兵』,就我們安仁鎮才有?」
話說到這個份上,要是還不明白,那真是白混了。
有幾個行事狠辣的,更是大喜過望,語氣森然地說道:「『八古集』的廖十兩,狗東西自以為有了靠山,他不是當自己有本事麼?老子去平陽戍請人出馬,夜裡送他上西天!」
「平陽戍請人,要好多錢?」
「太遠了吧,還要去平陽戍。」
「你們這就不知道了吧?平陽戍的人,最近都是去湘南,前頭在永樂江的上灣,有個臨時兵站,我們誰去一趟,不就行了?」
「這價錢……」
「都要出!同進同退,誰也不能反悔!事發了,一個都跑不了!」
「好!」
「好!」
「算我一個!」
……
不多時,前來黃世安這裡哭鬧的這幫「地主」,已經先行聯合了起來,定下了章程,該如何給自己出氣,又該如何讓自己心情舒坦。
他們是本地人,自然曉得一些路徑,神不知鬼不覺進入永樂江河谷,那都不是個事兒。
到時候藏在家中,瞅准了機會,就把囂張的泥腿子給做了,無非就是仇殺而已,要是偷懶,還能寫個賭債的借條,保管長舌婦們能把事情添油加醋做得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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