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父皇教你。」李二欣慰地笑了。
李治暗自舒了一口氣,這波……賭對了,精神一震,就聽李二繼續問道:「可你想過另一個問題沒?大勢所趨。」
「什麼意思?」李治有些懵。
李二自嘲地說道:「朕自詡文武全才,也立志做一代明君,這些年兢兢業業,用賢臣,遠小人,開言路,納良諫,大唐日新月異,繁榮鼎盛,四海臣服,朕以為做的很好,昨日去秦家莊一趟才發現,不過是井底之蛙。」
「父皇豈能妄自菲薄,誰不知大唐……」
李二擺擺手示意李治停下,瞥了眼厚厚的文書,苦笑道:「功績偉業不是粉飾出來的,需要實打實的數據,朕剛剛仔細查閱長安這一年的稅賦,比往年少了一大半,知道為何如此嗎?」
「少了一大半,為何?兒臣愚鈍,還請父皇告知。」
「因為少的部分都去了秦家莊。」
「啊——」
李二神情有些落寞地繼續說道:「漢王開設燒烤吧、火鍋城、百貨商城、集市和東市鋪子,長安百姓趨之若鶩,導致別的商戶生意難以為繼,大量銀子流入漢王手中,而漢王有十年不納稅的聖旨,換言之,漢王大賺,朝廷一文沒有,照此下去,長安稅賦恐怕明年還得減少,東西兩市都得關門。」
「嘶……十年不納稅,那能取消嗎?」李治大吃一驚。
「聖旨豈能更改?」
李二也想取消,但不能,否則朝廷威信全無,後果更嚴重,但一想到整個長安城生意都將被秦懷道壟斷,稅賦全無,有些不安起來,繼續說道:「稅賦還是其次,更可怕的是漢王發行的憑證,據查,長安百姓爭相兌換憑證,只因憑證購買貨物比銀子便宜一些,大量銀子流入漢王手中,一旦憑證全面普及,百姓不再使用銀子,朝廷怎麼辦?」
這個問題超出李治理解範疇,一臉茫然不語。
李二也不懂金融戰,但感覺到了不對勁,繼續說道:「一旦長安城百姓不用銀子,全部使用憑證,朝廷發的俸祿也被拿去兌換成憑證,用不了多久朝廷將無銀可用,到時候將大禍臨頭。」
「啊……」
李治再次驚訝出聲來,學過的聖賢書無數,但無一講這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趕緊追問道:「父皇,朝廷也改用憑證呢?」
「不行!」
李二鄭重是說道:「憑證是漢王的,如果朝廷也使用,一旦哪天漢王忽然取消憑證不用,朝廷手上的憑證豈不是一堆廢紙?而且,一旦朝廷使用憑證,就再也不能對漢王動手,否則憑證同樣淪為廢紙,不僅不能動手,還得穩住漢王,確保憑證不失效,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朝廷被漢王變相操控。」李治商業不行,金融不懂,但政治敏感性很高,一點就透,瞬間反應過來,臉色大變。
如果朝廷被操控,那當皇帝還有什麼意思?
皇帝還得看別人臉色行事,否則就會垮台,那也太憋屈了。
這一刻,李治意識到憑證的可怕了,臉色不斷變換,一咬牙說道:「父皇,絕不能被控制,必須取締。」
「怎麼取締?憑證類似於借據,並不是銀子,也不是紙鈔,並不違反貞觀律,朝廷不能貿然取締。」
李治擔憂地說道:「那就重新立法。」
「立法也不行,憑證只是漢王府發行的借據憑證,好比借了多少銀子,寫個憑證,將來可以兌換銀子,怎麼立法?總不能不准任何人寫借據,朝中不少有識之士上書彈劾憑證,但無一人提出解決辦法,這才是可怕的地方。」
「無一人能提出解決辦法?那怎麼辦?」李治臉色再變,這意味著無解啊,著急地說道:「不能取締,又必須解決,那就只有一個辦法,武力!」
李二漠然搖頭,心中莫名驚懼。
李治也反應過來,如果能用武力,自己父皇恐怕早動手。
關鍵,用武力還未必打得過,漢王爵位可是殺出來的,動手就會落下口實,文武百官離心離德不說,還給漢王造反藉口。
這可如何是好?
李治不由得看向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忽然覺得那個位置並不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