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
「小主可醒了,雲霧姐姐去熱午膳,一會兒就來。」
雲煙一點也不人如其名,是個圓臉喜慶的豐腴丫頭,她年紀比雲霧要小些,整日裡笑意盈盈的,也大抵是她身邊命最好的那個。
「好,我也正巧有些餓了。」
雲煙麻利地伺候她起身,見她臉上略有些微紅,便又伺候她吃了一小杯蜂蜜薄荷水:「小主醒醒酒。」
舒清嫵確實有些喝醉了。
她如今未滿十九,剛進宮一年,正是年輕時,到底沒怎么喝過酒,青梅釀雖是果酒,卻也有些後勁兒的。
「不礙事,不礙事。」舒清嫵把蜂蜜薄荷水一飲而盡,笑著去捏雲煙的臉。
「娘娘我無礙的。」
一喝醉,說話就有些沒了把門。
雲煙立即就緊張起來:「小主慎言。」
舒清嫵剛也是有點醉,一下子把習語說了出來,現在被雲煙一提醒,立即就有些清醒。
「好了,我以後不會再說。」
她一醒,東配殿就又忙碌起來。
待她坐到膳桌前時,才算喧囂聲歇,舒清嫵隨意看了一眼今日的菜色,略有些不太滿意。
不過,她暫時還未侍寢,便是再打點也沒甚大用,暫且只能將就。
舒清嫵讓雲霧給她先上了一盅雞湯,這山藥鴿子湯燉煮得倒還入味,很是滋補。
她淺淺吃了一碗,隨意問雲霧:「月銀可還有餘?」
重新回到十年前,許多事都不太記得了,尤其是自己的身家,還是要重新清點一下,才好盤算以後怎麼過日子。
既然已經進宮,命運不改,她就努力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人這一輩子,開心最重要。
什麼家族榮耀,什麼名聲口碑,什麼臉面德行,都是做給別人看的。
雲霧道:「還有些盈餘。」
舒清嫵點點頭,未再多言。
一頓飯用得是平平淡淡,若不是她上午吃了酒又睡得略有些遲,大抵也用不完那一碗米飯。
吃飽之後,舒清嫵就又困了。
她也不矯情,困了就叫安寢,舒舒服服睡了一中午,待再醒來時已是金烏西斜。
窗外大雪不知何時由濃轉薄,只剩薄薄銀碎,星點落下。
舒清嫵只穿中衣,身上披著常服,蹲坐在床榻上,讓雲霧取來放銀子的妝奩,用小銅鑰匙打開細細數。
她是家中長女,她出生時家族還未衰敗,舒氏還是名滿柳州的官宦世家,只因她大伯牽涉貪墨銀錢案,滿門名聲盡毀,從此一蹶不振,從人人稱頌的書香門第,成了貪墨不正的罪臣之家。
十五年後,人們漸漸淡忘舊日傳聞,家裡這才能把她送入宮中,想重獲生機。
因此,便是家中再無曾經的富貴榮華,卻也還是有些家底的,因對她奢望頗重,進宮之時給她帶了不少金銀細軟,以作攀緣之用。
舒清嫵摸著那一小疊銀票,淡淡笑笑:「全當做以前的賣命錢吧。」
數完了錢,舒清嫵神清氣爽,正待叫人預備沐浴,結果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般有事通傳,小黃門的腳步聲就會略重一些,以示有來人。
舒清嫵微微皺起眉頭,這時候誰會來尋她?
雲霧伶俐地收起妝奩,扶著她起身更衣,就聽雲煙開了口:「公公好,敢問公公有何要事?」
舒清嫵穿好常服,坐在妝鏡前讓雲霧伺候梳頭:「這時候怎麼會有人?」
眼看金烏就要落山,宮中一般不會有人再多走動,若是太后及其他主位娘娘要宣召,也不會選擇這樣半夜三更時。
來的小黃門聲音很輕,回了幾句話舒清嫵都未聽清,不多時雲霧給她梳了一個墮馬髻,耳畔簪了一朵芙蓉琉璃簪,立即就襯得她眉目如畫。
柳州才女,可謂名不虛傳。
雲煙匆匆而入,臉上依舊是喜氣洋洋的笑意:「小主,乾元宮來人,陛下宣召小主侍寢。」
舒清嫵狠狠愣在那裡:「什麼?」
旁人不知,她卻是異常吃驚的。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