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他不論怎麼給刀飾以珠玉,加以保護。到最後,刀都免不了折斷的下場。他們其實都知道這一點。小王子想阻止刀,他想把刀收起來,收到他精心鑄造的刀鞘中。這樣,它就不會碎了。」
「可在被小王子放在身邊後,刀每一刻都在悲鳴。它畢竟只是一把刀,戰鬥就是它活下去的意義,除了奮戰,它不知道該去做什麼。小王子很痛心,他問他的老朋友:『你非得這麼做嗎,你非得把我們都逼上絕路嗎?』」
朱厚照感到一滴淚滴落在他的發間,他聽月池道:「刀這時開口說話:『對不起,其實我一直都在騙你。不管你想當誰,我都是商鞅,要麼是中道殞命的商鞅,要麼是身死法存的商鞅。我要滌清這官場的黑暗,趕跑這人間的惡鬼,我要重鑄清平世界,我要重造朗朗乾坤。我其實比誰都清楚我的未來,可我並不覺得害怕,浸沒我的血淚太多了,我已經不再是軟弱的人了……』」
對不起,你能為我做朱壽,可我永遠不能為了你不做李越。在這個故事的開頭,結局便已經註定了。你怎麼能指望刀來回應你的感情呢?
第三日,貞筠接到歸家的聖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和婉儀在狂喜之餘,即刻發現了不對。貞筠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回家去。月池此時已然臥病在床。貞筠一見她的樣子,淚水止不住地流。
她撲到在她的床邊:「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你說,你答應他什麼了!你答應他什麼了!」
月池卻只望著她的手指,哽咽難言。她半晌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不會再這樣了……」
她想了想道:「你有沒有想過,嫁一個人?不是現在這樣,而是真正找一個情投意合,琴瑟和鳴的人?」
仿佛一個霹靂從空中打下,貞筠的臉色慘白:「這就是你答應的條件?」
月池搖頭,她靠在枕上,像一個單薄的影子:「我不會拿你的婚姻去做交易,但我盼著你能幸福,不想你再受苦。」
貞筠的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她坐在月池的床畔:「為我找一個男人,就是你覺得能給我的幸福?」
月池嘆道:「你心中分明還有對愛情的期盼,為何要因我虛度時光,白白受累呢?」
貞筠哼道:「你是怕再連累我?可當年你來救我時,我心中卻沒有半點這樣的想頭。我只想著,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夠了。你大可也這麼想。」
月池苦笑一聲:「貞筠,不要意氣用事。你要知道,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世上的唐伯虎雖然罕見,可並不是沒有。詩詞相和,縱情山水,不必提心弔膽,能夠安逸度日,這是我不曾得到的東西,可我盼著你能有。」
貞筠怒道:「你這是什麼話。這世上有喬木,我就必要做絲蘿去依託嗎,這世上有好男子,我就必得要嫁嗎。我已然做了木棉,頂天立地,風霜自挾,如何再能屈身,受仰攀之恥。」
月池一震,她難掩欣慰道:「你真的是長大了……可這世上,要是有願意和你並肩而立的人呢?」
貞筠沉吟片刻:「如真有這樣的人,他也必會接受,我此時的抉擇。如不能尊重我的想法,又怎能稱得上是並肩而立?阿越,是你說的,人不能光靠情愛而活,除了情愛之外,還有恩義,還有親情,還有責任。你要走你的道,可我也有我的道。我攔不住你,你以為,你就能攔住我了嗎?」
月池一時啞口無言,半晌方長長一嘆。貞筠不樂意見她這個模樣,她忍著疼道:「有什麼好掛心的。這手,過幾日就好了。」
月池苦笑一聲:「我是在想時春,她恐怕也不會回來了……」
千里之外,時春經過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嶺南。天空藍得就像一塊絲絨緞子,四周草木茂盛,蓊蓊鬱郁,草叢深處的蟬已經叫了大半個夏天,現下卻還是扯著嗓子大聲嘶吼。暑氣從地上蒸騰而起,人仿佛置身於蒸籠之中。隨從們不停地擦著汗,對時春道:「淑人,咱們還是儘快入城,往衙門中去吧。」
時春的目光卻投向了遠方,她搖了搖頭,只撂下了一句:「你們在這兒等我。」
語罷,她便打馬前去。枝葉飛快退到了她的身後,成群的鳥兒如雲一般從她頭頂升騰而起,可她卻渾然不覺。她翻過一座一座的小山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