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張開瞪著騎士將枯瘦的大手手指指向他,用像是從牙齒縫裡呲出來一樣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別告訴我你們被卡住了。」
「陛下......我們需要投石機,不然犧牲會——」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騎士下意識地還想要反駁,但他抬起頭的一瞬間和身後某些其他派系的貴族對上了眼,另一位年輕的騎士略帶焦急地對他打著眼色。這如同一桶冷水從頭頂上澆下,令他把那會導致自己喪命的話語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是垂下了頭,重重地施禮,然後轉過身朝著這深藍色王族帳篷的外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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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到前線的這名騎士把國王的回答匯報給了自己的領主,而尚且沒能從之前失敗的攻城當中喘過氣來的民兵們,不得不拿起自己的武器再度進攻。
他們自傍晚開始起第二輪的攻擊,起初他們設法翻過了矮牆,但從矮牆跑到女牆的這段距離危險度驟然提升。藉助女牆的城垛作為掩護,弓箭手們投射出了極為可怖的箭雨。而待到天空中最為明亮也最大的那一輪月亮,西芬克的魔力之月升起,黑暗為之所驅散民兵們將自己暴露無遺時。
一箭穿心,這樣快的死亡,對於他們都是一種仁慈。
像是冷血到無法感知任何,敵軍那些分明有著精準技藝的弓手們,有意地瞄準了他們的腹部以及下半身,造成了許多傷員,令本就疲憊不堪的南方聯軍民兵們在黑暗之中還必須得聆聽著遍地哀嚎。
呼喊著媽媽,哀求著救我一命之類的話語像是惡魔的輕聲細語,一丁一點地蠶食著因為疲憊而所剩無幾的士氣——而比這更殘酷的,當有人拼了命爬過矮牆跑去援救他們重傷的同伴時,弓箭手們冷酷地殺害了他,然後留著原先那個人繼續在地上哀嚎。
攻城持續到凌晨五點,因為將近24小時未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加之以巨大的恐怖。南方聯軍前線的這些民兵當中爆了小規模叛亂,但很快又被壓制了下去,還有一部分的人趁著夜色逃脫了。
一天一夜,以百倍的兵力都無法啃下這塊硬骨頭。但南方聯軍的貴族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這僅僅只是因為國王不肯把寶貴的攻城器械拿來攻打這種小地方罷了,離了那些器械要單純用人命去填的話,耗費時間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這樣想著,待在後方,讓手下的民兵們前赴後繼地衝上去。
溝壑逐漸被填滿,外頭的矮牆和地面之間的落差也被死屍堆給堆平,人們已經可以踩著同伴的屍體直接越過第一道牆壁了——但這已經持續了兩天兩夜,在南方聯軍的第一波民兵跨過牆壁的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箭雨一瞬間連月光都給遮蔽住了,無數人的慘叫像是前一夜的重演,許多人的心理陰影就此爆即便死去也拒絕衝上去。
而意識到他們兩夜未眠已經到了極限的貴族,也終於是讓這些可憐的農民們好好地休整一會兒。
「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他們的箭矢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一位貴族當著農民們的面這樣討論道,仿佛那些活生生的人命最大的作用就是來消耗對方的箭矢。
他或許應該慶幸農民們聽不懂西瓦利耶語,但即便如此,那份輕佻的態度也被許多人銘記於心。
後半夜接近凌晨的時間農民們總算可以重新休息,反正事已至此,待到天亮再進攻就行。
他們這樣想著,但當曙光終於來臨,南方聯軍的民兵們咬緊牙關踩著因為高溫已經就開始臭的屍體越過矮牆時,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座空蕩蕩的堡壘。
七月澄澈的陽光下空無一物的騎士堡一覽無餘,在女牆上鬼鬼祟祟的弓箭手的影子一個都沒有。
「逃跑了......他們全都,逃跑了......」打開大門進去搜查的人帶來了不出意料的結果,而待到亞希伯恩二世得知他們在這樣一個渺小卻又關鍵的騎士堡上面浪費了三天時間,卻並沒有能夠殺死任何一個敵軍時。
前線的指揮官,變成了之前那位戰戰兢兢的騎士。
至於他的領主哪去了,誰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默契地閉口不提。
7月2o日早晨,亞希伯恩二世所率領的南方聯軍隊伍連戰連勝的沖勢第一次被減緩了下來,而他們沒有意識到的是,類似的事情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第一百三十七節內拉森林戰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