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思考的,便是如何將思維轉化為儘量準確的文字,我丟掉華麗的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的那些不必要的筆調,留下簡單的枝條,再將葉片變得繁盛,再進行修剪,如此一次次的輪迴。到如今,在我繼續修剪這種筆調的現在,我三十歲了。
有人覺得我的文筆不錯,有人則不然。當然各有其理由。
其二:
說說我的性格。就我本身而言,我存在極大的性格缺陷。
這樣的性格缺陷,源於在接受教育時,經歷了錯誤的順序、進行了錯誤的構架。啟蒙的時候,爺爺教給我的,是非常正確正直的思維方式,後來我讀魯迅,念書的時候,我在作文上模仿魯迅的筆調寫東西,我的文筆不好,老師說我思想也不好,我很疑惑地想,我在抨擊壞事,為什麼思想不好的反而是我呢?想通之後,這便是最初的分歧和格格不入——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經歷了這些。
接下來我經歷的是一個急速變革的年代,曾經有一個讀者在書評上說,我見證過當初那個時代的餘暉,確實,在我小的時候,我見證過那個變革尚不劇烈的時代的餘暉,而後便是劇烈的變化,各種觀念的衝擊,自己建立的世界觀,卻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再然後。由於家庭的困境,我放棄了大學,在我放棄大學的時候,知識在我腦海里也不再擁有重量,沒有重量,就沒有敬畏。我隨意地拆解一切,於是,所有正統的知識,都失去了意義。
我時常跟人說,所謂「意義」,來源於「儀式感」,我們小時候過家家,大家都很一本正經地商量碗筷怎麼擺,人怎麼就坐。餵飯怎麼餵。我們清明節掃墓,跪下來,怎麼跪,磕幾次頭——對於純粹的唯物論者來說,這些跟鬼神有關嗎?沒有,他們只跟我們自己有關,當我們一本正經地這樣做了以後,會產生「意義」的重量。
在最簡單的解釋里:當我們為一個事情付出了極大的努力之後。我們心中會自動說服自己,做的事情。是存在意義的。
所以後來,一旦有些不想念書的書友跑來問我,要不要讀大學或者繼續學業的時候,我都會勸他們繼續,不全是為了知識,更多的是。為了讓他們在進入社會的時候,感受到他們自己做出的付出,感受到那種沉甸甸的東西,然後他們告訴自己:「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我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進入了社會,然後我失去了一切敬畏。我認為所有東西都是可以用基本邏輯結構的,而我的腦子也還好用,當我遇上一件事情,我的腦子會自動回到幾千年前甚至幾萬年前,從原始的社會構築邏輯,然後一環一環地推到現在,尋找這件事情的所有成因,若能找到原因,腦子裡就能過去。一如我在三年前說的野豬的故事,道德的成因。
有一段時間我懷疑自己可能有著某種叫做阿斯伯格綜合症的精神病,這類病人以邏輯來構築感性思維,在我最不擅長與人交流的一段時間裡,我甚至試圖以邏輯來形成一套跟人說話的準則……
毫無疑問,我嘗到了苦果。
若只是存在上面的幾個問題,或許我還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的寫東西。半年以前我看見一句話,大概是這樣的:一個出色的作者最重要的素質是敏感,對於一些事情,別人還沒感到痛呢,他們已經痛得不行了,想要忍受痛苦,他們不得不幽默……
我常跟人說我毫無文學天賦,但大概敏感的素質是具備的。我有時候看我們八零後,走入社會之後,不知道如何是好,改變自己的三觀、扭曲自己的精神,在掙扎里,沒有人知道這些有什麼不妥,直到某一天——大部分人——將金錢權利作為衡量一切的標準,視為成功的準則,不斷地追求,追求到了的人,又覺得不滿足,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卻是掉了,人們開始懷念曾經的青春啊、年少了,倒是導致了一大批《匆匆那年》的流行,但回過頭來,縱然金錢權力無法給自己滿足,也只得繼續追求下去。這裡有些唱高調了,對不對?
有時候在試圖解構自己的時候,解構整個人類族群,放在整個地球甚至宇宙的時間上,然後看見風沙捲起,一個偶然的瞬間,畫出了漂亮的圖案,我們產生所謂的智慧,我們適應世界,改變世界,到最後毀滅世界,終將滅亡……找不到可以永恆存在的意義——這裡又顯得中二了,對不對?
海洋(三十歲生日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