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短暫登上了城牆,隨後被正在附近的扈三娘帶隊斬殺在了城頭上,逼退了這次攻擊。
女真人不願意在大名府損失太多的兵力,但城下漢人們的生命卻並不值錢,為了趨勢這些人盡力登城,女真人的箭雨、投石朝著城上城下一塊招呼過來,這樣高烈度的戰鬥持續了一天,到得這天夜晚戰事稍停,城上的士兵稍稍緩過來,都已覺得脫力。至於城下,是無數的屍身,負傷者在屍體中滾動,哀嚎、呻吟、哭泣,鮮血之中,那是令人不忍卒睹的人間慘劇。
王山月便領著預備兵上來與人輪崗、清點傷兵。到得這天深夜,女真人營地的投石機動起來,又發動了一輪進攻,下方的平民被驅趕著、背了雲梯繼續架上來,哭泣著讓城中的人們放開一條生路。人們從城上紅著眼睛將石頭砸了下去。
第二天,激烈的戰鬥一如往常的持續,城上的士兵扔下了傳單,上頭寫著「若有動靜往東跑」,紙條在下方平民中傳遞起來,女真人便加強了東面的防禦,到了第三天,殘酷的攻城戰在進行,王山月發動城上的士兵大喊起來:「朝西走!快朝西走!」被死亡的壓力逼了三天的人們譁變起來,朝著西面洶湧而去,隨後,女真人在西面的大炮響了起來,炮彈穿過人群,炸得人肢體橫飛,但是在數萬的人潮當中,人們根本分不清前後左右,縱然最前方有人停下來,無數的人仍舊在跑,這一陣嘩亂將女真人西面相對薄弱的防線衝出了一道口子,大概有上萬人從那口子裡洶湧而出,沒命地逃往遠處的林野。
第四天,這上萬人中又有數千人被驅趕而回,繼續參與到攻城的死亡隊伍當中。
從第一次的汴梁防禦戰到如今,十餘年的時間,戰爭的殘酷從來都未曾改變。薛長功奔走在大名府的城牆上,監督著長達四十八里的城牆每一處的防禦運轉。守城是一項艱難而又必須持久的任務,四十八里的長度,每一處肉眼可見的地方,都必須安排足夠清醒的將領指揮和應變,白天守了還有夜晚,在最激烈的時候,還必須留下生力軍,在隨後的空隙中與之輪替。相對於進攻時的注重武勇,守城更多的還要考驗將領的思緒縝密、滴水不漏,或許也是如此,太原才會在秦紹和的指揮了最終堅守了一年吧。
如同十餘年前一般的殘酷守城中,倒也有一些事情,是這些年來方才出現的。城池上下,在每一個大戰前後的空隙里,士兵們會坐在一起,低聲說起自己的事情:曾經在武朝時的生活,金人殺來以後的變化,受到的屈辱,已經死去的親人、他們的音容笑貌。這個時候,王山月或是從後方過來,或是剛剛從城牆上撤下,他也常常會參與到一場又一場這樣的討論當中去,說起曾經王家的事情,說起那滿門的英烈、一家的遺孀,和他寧願吃人也絕不認輸的感受。
這變化便是王山月帶來的。它最初來自於那心魔的竹記,王山月自建制光武軍起,類似憶苦思甜的會議便常常都會開。這片大地上的文化常是內斂的,大丈夫不會過多的向外人吐露過往,薛長功性情也內斂,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妥,但王山月並不在意,他說起他的爺爺,說起他打不過別人,但王家只有他一個男人了,他就必須撐得起整個家,他吃人只是為了讓人覺得怕,但為了讓人怕,他不在意把敵人咬死相處許久之後,薛長功才反應過來,這個樣貌如女子般的男人,最初可能也是不願意跟人說起這些的。
然而說起來了,對於軍隊卻頗有些用處。一些口拙的男人或許只是說一句:「要為孩子報仇。」但跟人說了以後,精氣神便確實有所不同。尤其是在大名府的這等絕境中,新加入進來的士兵談起這些事情,每多愴然,但說過之後,眼中那決死的意味便濃烈一分。
光武軍、華夏軍一道打敗了李細枝後,附近黃蛇寨、灰山寨等地便有志士來投。這些外來之兵雖然有些志氣,但調撥、素質方面總有自己的匪氣,縱然加入進來,每每也都顯得有自己的想法。大戰開始後的第二天,灰山寨的寨主嚴堪與人說起家中的事情他當時也算得上是中原的富戶,女兒被金人奸辱後殺害,嚴堪找上官府,後來被官府抓起來,還打了八十大板,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家產散去大半才留下一條命,活過來後落草為寇,直至如今。
這些事情與眾人吐露出來,眼前的老寨主便在眾人面前哭了一場,隨後將麾下幾名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