蹤了。
他自幼在小蒼河、大小涼山之類的地方長大,對於人群之中識別跟蹤的本領訓練不多。路上行人密集時難以判斷,待走到偏僻無人之處,這一猜測才變得明顯起來。此時下午的陽光還顯得金黃,他一面走,一面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壞人啊,終於來了……
他面上沒有表情,身體倒是激動到戰慄,前行之時腳下虛浮,走路左腳絆右腳,便在河畔道旁的樹蔭下撲通一聲摔了一跤。
後方跟蹤的那名瘦子隱匿在牆角處,看見前方那挎著箱子的小大夫從地上爬起來,將地上的幾顆石頭一顆顆的全踢進河裡,泄憤之後才顯得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下午傾瀉的陽光中,確定了這位冷麵小大夫沒有武藝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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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身一人來到成都,被安排在城市角落的小院當中,有關於寧忌的身份安排,華夏軍的內勤部門卻也沒有馬虎。若是有心人到附近打聽一番,大概也能收集到少年家人全無,依靠父親在華夏軍中的撫恤金到成都買下一套老院子的故事。
當然,若真詳細打聽到這個程度,打聽者未來到底會面對華夏軍中的哪一位,也就難說得緊了。關於這件事,寧忌也並未關心太多,只希望對方儘量不要瞎打聽,父母身邊負責安全保衛的那些人,與當年心狠手辣的陳駝子爺爺都是一路的,可沒有自己這般善良。
外在的布置不至於出太大的破綻,寧忌一時間也猜不到對方會做到哪一步,只是回到獨居的院子,便趕快將院落里練習武藝留下的痕跡都收拾乾淨。
平時練刀劈的木頭太多,此時吭吭哧哧收拾了將近一個時辰,又生火煮了簡單的飯菜。這個過程里,那位輕功了得的跟蹤者還偷偷翻進了院子,仔細將這院落當中的布局查看了一番,寧忌只在對方要進他臥室時端了飯碗過去將人嚇走。
夕陽西下,待到寧忌坐在臥室外的屋檐下慢吞吞地將晚飯吃完,那位跟蹤者終於翻牆離去——顯然對方也是要吃飯的——寧忌趴在牆頭偷瞄了片刻,待到確定那人離開了不再回來,他才將臥室里有可能暴露身份的東西進一步藏好,隨後穿了適合夜裡行動的衣服,背了藏有水靠的小包裹,準備去見白日裡約好了的侯元顒。
曲龍珺、聞壽賓那邊的戲份正要進入關鍵時刻,他是不願意錯過的。
離開小院,遠遠近近的城池浸入一片迷離的燈火當中,寧忌心情激盪。這才是生活嘛——他原本還曾想過跑去參加擂台大殺四方,可那種事情哪有今天這般刺激,既發現了賤狗的陰謀,又被另外一幫壞人盯上,等到對方圖謀不軌動起手來,自己當頭一刀,然後就能站在黑暗裡雙手叉腰對著他們哈哈大笑,想一想都覺得開心。
雖然乍看起來這種行為不太光明正大,有點像小人行徑,不過,就像父親教導的那樣,對付那幫敗類,自己是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的。
「哈哈哈哈——」
他叉著腰在無人的巷道里模擬了一次,隨後左右探頭望了望,略感羞恥。遂決定以後再找時間練習練習。
約定的地點定在他所居住的院子與聞壽賓院落的中間,與侯元顒接頭之後,對方將有關那位「山公」關山海的基本情報給寧忌說了一遍,也大致敘述了對方關係、黨羽,以及城內幾位有所掌握的情報販子的資料。這些調查情報不允許傳出,因此寧忌也只能當場了解、記憶,好在對方的手段並不暴戾,寧忌只要在曲龍珺正式出動時斬下一刀即可。
另一方面,情報部的這些人都是人精,儘管自己是私下裡托的侯元顒,但即便對方不往上報備,私底下也必然會出手將那關山海查個底掉。那也沒關係,關山海交給他,自己只要曲……只要聞壽賓這邊的賤狗即可。目標太多,反正遲早得將樂子分出去一些。
「對了,顒哥。」了解完情報,想起今天的黃山與盯上他的那名跟蹤者,寧忌隨意地與侯元顒聊天,「最近進城圖謀不軌的人挺多的吧?」
「目標很多,盯不過來,小忌你知道,最麻煩的是他們的想法,隨時都在變。」侯元顒皺著眉頭道,「從外頭來的這些人,一開始有的心思都是看看,看到一半,想要試探,如果真被他們探得什麼破綻,就會想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