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前面快到雲中鎮了,要不咱們在那兒宿一晚上,這種天氣,風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即便是有憋著勁兒要鬧事的,也不會選在這時候,再者說,等咱們趕到磨山,估計都下一點了,探望傷員,也不能半夜去啊,這是探望,還是打擾來著。」
江方平抱著膀,小心打量著窗外,那如山鬼脊樑般的瓦屋,土坡,古樹,嘴上建議道。
這一,他也確實顛簸得難受,再加上,又不清楚薛向的駕駛本領,一晃晃悠悠,真箇擔心出了什麼紕漏。
薛向道:「你江主任可算是讓我見識了,什麼叫人嘴兩張皮,什麼風大,不適合鬧事,夜深,不適合探人,你還真當咱們來走親訪友來了,那邊的情況,咱們不清楚,若是一覺在雲中睡過去,明兒一早真出了漏,你就是渾身長八十張嘴巴,也說不清的。」
薛老若是肯歇下,就不至於不願等老蔣,自個兒心急火燎地駕車了。
江方平聞聲,訕訕不語,心中卻是埋怨起自己怎麼說出這麼大失水準的話。
本來嘛,如今薛向接受任務,就是周道虔,孔凡高為搶功勞,給安排的小鞋。
若是在這事兒,真出了差頭,那兩位焉能不借著這個機會,反攻倒算,自己居然因為心中膽怯,就勸說薛向歇息,這不是渾話嘛,腦里還有半點政治敏感性,都不該如此言語。
車內又恢復了沉默,薛向透過後視鏡,借著微微的光亮,瞧見江方平的臉色,知道這位江主任醒悟過來,心裡頭正在自責。
他是個細心人,更是體貼下屬,當下便道:「方平啊,這雲錦湖,我上次討要地方企業的拖欠款時,去過幾次,可都是過,只瞧了那處的風景,卻是水天一色,猶如汪洋,鷗翔鷺飛,好一派漁家風光,當然,我這也算是瞧個皮毛,可怎麼就聽說這雲錦湖附近的群眾老是幹仗,你這個老德江,可否為我解惑?」
聽到薛向有藉助的地方,江方平陡然來了精神,「長有所不知,這雲錦湖地段出問題,也不是近些年的事兒,幾乎自打建國後,就一直圍著這湖,鬧了不少亂,建國前,這雲錦湖,是咱們德江有名的唐老爺家的,說起這唐老爺家,可算是簪纓世家,他們這一家族自晚唐傳承至今,走的都是科甲正途,康熙爺親自匾額「唐宋以來巨族,蜀中有數人家」,可是赫赫威名,就是民國時期,也有弟在中央和地方任職。」
「還是建國以後,唐家弟有的散落在了海外,有的去了寶島,總之,唐家是落敗了,可唐家到底還留了根苗在這德江,建國後,因為成分不好,唐家自然就再難出什麼人物,也就成了破敗農家,好在家族巨大,他們唐家一家,就差不多占了一個村落,揪斗封資修時,看著唐家莊也鬧騰得熱鬧,其實都是唐家人演給外人看的。所以,這唐家算是衰而不敗,因為同姓而居,且又是一根藤上出來的,在當地算得上有勢力的宗族。」
「一有勢力,這唐家人就想獨占了這雲錦湖,畢竟,在他們看來,這是他們的祖業,可雲錦湖八千多畝大小,魚蝦旺盛,水產豐富,對這苦慣了的農民兄弟來說,可是了不得的油水,再說,解放後,這雲錦湖就收歸國有了,唐家人再橫,一時間,也不敢明著喊不許別人用水撈魚,只不過每年用水,捕撈水產時,都會和鄰村起上幾次齟齬。」
「而這亂越來越大,還是在七八年以後,黨的政策好了,惠民政策越來越多,這唐家人就張羅著要把這雲錦湖承包過來,可這雲錦湖是四縣交界地,當時劃界碑,就因為這雲錦湖過龐大,劃給誰都不便利,直接劃給了雲錦農場,可雲錦農場因為經營不善,早就被上邊撤銷了,所以這雲錦湖幾乎成了無主之地。」
「正是因為這樣,唐家人才起了承包的主意,地委,黑水縣委明知道雲錦湖是個雷窩,唐家人就是這雷窩的導火,自然不肯去點這個火,就這麼著,每年圍著這雲錦湖,就衝突不斷,頭先,還只是唐家村跟別村的干,後來,四縣交臨這雲錦湖的村莊,為了水利,水產,幾乎都幹過,發展到如今,一到天旱,水貨泛濫時,這雲錦湖簡直就跟戰場一般,各縣靠近雲錦的村莊都抱了團,組織了青壯,一起來搶,哪次不鬧騰得地委書記,行署專員出面,就不算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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