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說餘慶街有個小哥哥總去買涼麵,她聽人說那個小哥哥在一中上學,總考全校第一名,字寫得特別好,她想請他幫忙寫個招牌,不知道他肯不肯,她念叨好些天了,沒跟你說嗎?」
江致遠現在還不是二十年後那個睿智從容的頂尖科學家,還沒有用自己的學識改變世界的力量,被人提到喜歡的女孩子,青澀的臉上根本壓抑不住欣喜和忐忑。
「小瑜沒跟我說,不過我肯的!小瑜讓我做什麼都肯的!小瑜做得涼麵特別好吃,還有綠豆涼粉也好吃……我幫小瑜換招牌,我練過毛筆字,黑板報也寫得很好,還會畫素描和水彩……」
周魚魚聽著江致遠前言不搭後語地想到哪說到哪,說得亂七八糟,人也侷促緊張得把衣角攥皺了都不知道,心裡有點恍惚,還有點欣慰和酸軟,像長輩回憶起自家懂事又有出息的孩子當年犯的傻。
原來江致遠也有這樣青澀無措的時候呢。
當年他們談戀愛的時候這人在周小瑜眼裡可是處處周到妥帖,淡定從容得好像就沒有他考慮不周全的情況,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
跟兩人說了幾句話,周魚魚很容易就取得了兩人的信任,三人初步建立起聯盟,還一點不臉紅地聽兩人都叫了她一聲「哥」,就開始說正事兒了。
先給他們看了周小瑜的「遺書」,其實就是一封周小瑜留給周魚魚的信。
信分兩部分,一部分寫了她在家裡的遭遇,表示她已經長大成人,是有工作的成年人了,想要脫離家裡,開始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這部分間接但是很清楚地透露出了周小瑜在家裡的地位和這些年的遭遇。
比如她四歲開始帶孩子做家務,徐美鳳從二婚到三婚無縫銜接,一年生一個,要不是計劃生育她媽到現在都停不下來。
現在三婚的弟弟妹妹大的十三歲,小的十歲,徐美鳳管生不管養,這四個孩子全是她一手帶大,他們長大了她還得掙錢供他們吃喝上學。
比如她的工資和擺攤掙的錢都交給家裡家用,徐美鳳還嫌她拿回來的錢少,連中午午休那兩個小時都不讓她睡午覺,讓她出去擺攤掙錢。
周小瑜之所以會中暑去世,就是因為大中午的被徐美鳳趕出去出攤,長期勞累過度,今天又沒吃午飯身體虛弱,這才重度中暑。
比如徐美鳳覺得她大弟學習不好,已經給他改大了年齡,打算後年讓他去接周小瑜的班。
而周小瑜這個進機械廠工作的名額,是她親生父親當年因公殉職拿命給她換來的,徐美鳳卻要求她讓給繼父的孩子。
還有徐美鳳一直逼她要讓她把房子過戶到自己名下,說她是女孩子,以後嫁人不能把娘家的房子帶去婆家。
周小瑜在信里表示她對家人很失望,徐美鳳的生恩她用這些年的辛苦勞累和自己賺得錢已經還完了,至於養恩,徐美鳳還真沒有。
這話不是氣話,街坊鄰居們都知道,周小瑜小時候是奶奶給生活費,機械廠也因為她爸爸因公殉職,每月都給她撫養費。
十四歲以後奶奶去世了,她就開始自己上街擺攤賣小吃,一個月賺得錢比普通工人高不少,全都交給家裡,他們家一大半開銷是她賺回來的。
鑑於以上種種,周小瑜怕她離家之後徐美鳳找麻煩不放過她,決定離開彭城,辭去工作去周魚魚父母以前工作的地方開小吃店,聽說那個北方邊境小城現在邊貿特別繁榮,很容易賺錢。
又怕跟周魚魚直接說他不同意,所以打算留下書信自己偷偷走,走後全權委託周魚魚幫她辦兩件事。
一件是把工作名額還給廠里,另一件是要把房子過戶給她姑姑周淑芳一家。
所以隨信還附帶了兩張紙,一張是辭職信,表示她自願辭去機械廠叉車工的工作,將正式職工的名額還給廠里。
現在崗位接班制還是主流就業方式,一個崗位在家庭成員之間流傳是司空見慣的事。像周小瑜這樣的情況,她去世了徐美鳳找人運作一下,最後這個工作很有可能留給徐美鳳或者周小瑜的弟弟妹妹。
但是有了她這樣一張主動辭職又放棄接班的證明書,徐美鳳他們再想接班可就很難了,畢竟不知道多少有人脈肯花錢的人等著這個崗位空出來呢。
另一張是一份房屋贈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