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睡覺就壓在身下,上廁所必須帶著,有時候半夜會突然驚醒,爬起來看看錢袋子還在不在……總而言之絕對不會讓錢袋子離開自己的視線。三兩天過去,整個人已經神經衰弱。覺著這麼下去容易得病,於是這些人開始繞著中南亂轉,希圖找個牆角旮旯別人不會注意的地方,把錢藏起來。
每每找到一塊風水寶地,沒等動手呢,迎面看到自己上鋪的傢伙,手裡拎著鏟子正在悶頭尋摸地方。倆人一碰面異口同聲:「你來這幹啥?」
而後東拉西扯,說說天氣,扯扯東家,說聲有事兒就彼此道別。走出去沒多遠,立刻急吼吼往回跑,在牆角旮旯一通翻,半天沒翻到銀子冷哼一聲:「趙四那廝不傻……恩,連趙四都不埋這,看來俺得換地方。」隨即起身拍拍手,溜溜達達繼續找。
直到某天晚上,一個傢伙張牙舞爪,滿臉興奮地叫嚷著:「銀子會下崽啦,銀子會下崽啦。」大家細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這傢伙把到手的錢全存到了東家開的銀行。而且據說,每個月還給利錢。一百塊存進去,到了明年就是一百零六塊。
替俺們保管銀子,還給俺們利錢……還有這好事兒?
幾個稍有些見識的人一陣搖頭不信。銀行不就是錢莊麼?錢莊他們見過,也是幫你保管銀子,可等到了期,得給人家錢莊保管費啊。怎麼這東家的錢莊,不但不收錢,反倒往外吐錢麼?這一準是造謠!
方才張牙舞爪的那位,立刻就不高興了:「不信俺帶你去看看?」
然後一伙人興沖沖地直奔銀行。到了地方,張牙舞爪那位拿著單據,迅速辦好了手續,而後提了一袋子錢出來:「看!俺沒騙你們吧?」
之後的幾天時間裡,這幫將信將疑的僱工們,經常是早晨去存了錢,沒到中午就取出來……下午去存了,第二天一早又提出來。反覆試了多次,確定到手的錢一分沒少之後,這些人才安心把銀幣存進了銀行。他們的想法很簡單:銀子能不能下崽不奢望,只要不少就行。
一年之後等這些人的單據到期,從銀行取出錢一數,發現真多了幾塊的時候,有「聰明人」整天就忙活一件事:借錢。問同鄉借,問朋友借,甚至問東家借。借完了存銀行,等過上一年能下好多崽啊!等大傢伙都明白這傢伙借錢的目的後,再也沒人借給他了。然後這傢伙意猶未盡地打算從銀行借錢再存進銀行,只是仔細算了一下,好像不賺錢還虧不少,這才作罷。
當然,這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臘月二十八,美美地在床上躺了一天,到了臘月二十九,不少人三三兩兩結伴往南邊走。走出去三四里,就蹲在工地邊上,指著建了一半的筒子樓指指點點。筒子樓是某些東家的叫法,直接負責蓋房子的楚白東家,說這應該叫公寓。
甭管什麼叫法,總之說的都是眼前這一片三層高的樓。東家們可是說,那片樓就是給自己蓋的!只等完工,大傢伙交一半的房錢就可以住進去。另一半是廠子裡給出。當然,要是不樂意也可以自己買材料蓋。地皮不要錢,只是必須在指定的居民區內才可以蓋房子。
有不少人細算了一下,有廠子補貼,自己掏一半可比蓋房子省錢多了。既然如此,為啥還花冤枉錢自己蓋?
人嘛,每每衣食無憂的時候,就會想著安身立命。不管是當初的人販子還是船上的豬仔,原本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在澳洲吃得飽穿得暖,空閒了還能喝上幾口燒酒。覺著在這兒能過上好日子的大傢伙,理所當然地想著就此安家了。
俗話說飽暖思淫慾,一幫人蹲在工地上三兩句話過去,就扯到了女人身上。
有人就抱怨了,說起來這澳洲什麼都有,吃得好喝的好,東家還和善。可唯獨有一點,娘們太少啦!那些女東家不算,算上倭寇婆子才一百來號。至於土著婆子……黑黢黢的,也就那些大鼻子番鬼能看上眼!要是在這安家了,這娘們可咋解決?
有小伙子似乎想起了什麼沒事兒,嘿嘿笑了半晌,說等回頭寫封信,讓東家幫著捎給村里隔壁的二女云云。那小伙子的同鄉一巴掌拍過去:「發白夢!東家那麼忙,還有空給你捎信?」
只是後來聽說東家真替那小伙子捎了信之後,這位同鄉連夜給村頭的馬寡婦寫了一封表白信,結果……這當然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