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插上一句嘴,將劍拔弩張的雙方緩和下來。而旁邊的老劉乾脆目瞪口呆地一聲不發,連飲了幾杯酒之後,甚至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嚕……也夠難為老劉了。一個堂堂的舉人,讀了這麼多年詩書,從來都是把仁義禮智信之類的當成人生信條——雖然這傢伙自己不但走後門,還挖大明朝牆角——幾時見過談判談成菜市場的?
談判嘛,老劉待在市舶司這麼些年,見的多了去了。無非是上官與番邦使臣坐在一起,喝喝茶,談天說地,性質來了再應景做幾首詩詞。中間雙方隱晦提提,虛指一下,待用過了茶,這談判也就結束了。謙謙君子,恥於言利。像這樣又是動刀子,又是口水紛飛的談判,老劉還是破天荒頭一回見到!
加上之前的種種,這一天下來老劉見識了什麼叫不要臉,什麼叫斯文掃地,什麼叫小人……總而言之,凡此種種對老劉的衝擊太大。作為自詡的儒家人士,老劉不耐煩繼續留下去,又不好現在走人。琢磨來琢磨去,乾脆睡一覺吧!前人不是說了嗎?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老劉這一睡就是一下午,待睜開眼,發現已經掌燈了。再瞧屋子內,不知什麼時候重新布了酒席,徐世程、邵北還有肖白圖三個傢伙正氣氛和諧地吃喝著,那一幫子添亂的女人也撤了個乾淨。
其樂融融的場面讓老劉生出了一種錯覺,仿佛本來就是如此,至於動刀子什麼的根本就沒發生過……
不管怎麼說,事情算是解決了。俘虜全數交還,銀子一分都別想,連香港也讓了出來——當然,別說割讓了,租借都是妄想。徐世程一個小小的參將,還沒那麼大的能耐。只是徐世程許諾了,倘若邵北等人下次再來,那水寨的官兵就自動撤走,將地方讓給邵北。等邵北等人走了,官兵再回來。
作為交換,邵北等人負責打點廣州大小官員將這事壓下來。並且每次來,抽出一部分紅利給徐世程,權當住宿費了。
至此,老劉滿意了。事情壓下來,他又可以悶聲大發財了。
徐世程不情不願的也滿意了,那千八百的銀子雖然少,用來撫恤死傷的弟兄也算足夠了。
邵北、肖白圖更滿意了。回去的路上倆人嘀嘀咕咕說個不停,時而笑話一通徐世程耍寶,時而秀一下自己身為穿越者的優越感。只是倆人一致認為,這個徐世程不簡單!
甭管這傢伙對外怎麼撒潑耍寶,這練兵打仗的本事絕對算得上有一套了。水寨那一仗打下來,其帶領的明軍戰鬥力令穿越眾大為吃驚。別的明軍將領正忙著喝兵血,老徐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從不剋扣糧餉,暗地裡還自己掏銀子給手下人應急。
邵北分析了一番,總結出這傢伙是典型的內聖外王。這種人物,往遠了說,三國時代的曹操。可能有些不太恰當,因為曹操還知道挾天子以令諸侯,行事講究個名分。徐世程這傢伙沒那麼高覺悟,還沒學會偽善。但其行事做派,處處透著一股子梟雄的勁頭。
如此人物,怎麼會在明末亂潮當中籍籍無名?
肖白圖與邵北琢磨了半晌,總結出來兩個可能:要麼這傢伙是個短命鬼,苦心練兵,結果沒等亂世到來就掛了;要麼,就是時運不濟了。所謂七分靠打拼,三分天註定。少了運氣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哪怕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
倆人感慨了一番,心裡頭對這個時代的風雲人物愈發期待了。一個小小的虎門參將都如此梟雄,那吳三桂、李自成、張獻忠又是什麼樣?
借著酒意,一路說說笑笑,轉眼間到了黃府。
只是這黃府怎麼一天的功夫變了模樣?大門洞開,沿著磚石路兩側一直延伸下去,挑了一溜的紅燈籠。丫鬟、下人急匆匆地來回躥著,管家站在院子中操著粵語語速極快地嚷嚷著。這邊呼啦啦過去一票拎著掃帚的家丁,那邊吭哧吭哧過來幾個抬著家什的僕人。
怎麼感覺混亂中透著喜氣?
正納悶呢,只聽一聲生硬的普通話招呼,梁二這傢伙臉上笑成一朵菊花,屁顛屁顛地跑來了。
「恭喜二位大爺,黃家的小姐找回來了。」
「哦……」找回來就找回來唄,高興的是王大夫,管我們什麼事兒?
不想梁二壓低了聲音又說:「黃家老爺說了,未免夜長夢多,這婚事明日就辦了吧!」
056黃小姐被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