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登峰的一席話,令李中易百感交集,感慨萬千。
一朝天子一朝臣!
人亡政息!
無論多少條令或是法令,都無法解決一個十分要命的問題,即:李中易選定的接班人,會不會持續性的執行李中易頒布的限田令和均稅令。
限田令制約的是豪門官紳大戶所掌握的基本生產資料的數量,均稅令則剝奪了豪門官紳大戶不納稅賦的特權。
這兩樣法令,就本質而言,維護了「寒門出貴子」的根本性權利!
李中易看的特別清楚,只要寒門出貴子的權利,被長期性的阻塞了,天下必定會大亂!
歷史上的三國時期,曹操掌權時期,寒門貴子不斷湧現於朝堂之上,所以,國力日益昌盛。
然而,在曹丕掌權的時代,曹丕聽信了陳群的忽悠,搞出了維護門閥利益的九品中正制。其結果是,曹魏的寒門人才上升之路,逐漸被堵死。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得民心者,天下才可能坐得穩!
「既然你已經看出了問題的癥結所在,何以教朕?」李中易緩緩的輕呼出一口氣,淡淡的問張登峰。
「回皇上,臣以為,皇子們應識寒門之苦!」張登峰的話不多,卻恰好擊中了李中易內心深處最大的擔憂。
「是啊,朕的兒子們都沒有單獨請老師,朕自為之!」李中易難得大發了一番感慨。
張登峰不敢接這話,但他心裡卻很清楚,李中易親自作皇子們的老師,除了時間問題之外,完全沒有任何的毛病。
李中易的兒子們,其實也有識字和習字的教習。不過,這一類教習都是從雜科裡面,精心挑選出來的落榜之輩。
他們和皇子之間,有老師之實,而無老師之名!
越是大富大貴之家,兒女們越缺乏挫折教育,這是李中易的深刻認識!
所以,李中易的兒子們,和大家適用一樣的標準,至今為止,就沒有一個封賞了爵位的皇子。
王公侯伯子男,一共六級爵位!
功名,但在馬上取,無軍功不授爵,李中易的親兒子們也不例外!
「如何識得寒門之苦?」李中易不動聲色的追問張登峰。
張登峰毫不遲疑的答道:「文從知縣做起,步步升遷;武從都頭起始,逐漸高升……只有歷任了州縣,身為親民之官,方知民間疾苦……」
李中易暗暗點頭,這個張登峰倒是個頗有些大局感之人,將來若有機會,一定予以重用。
在惲州的這一天之內,李中易賜了兩次宴給張登峰,一次是在船上,一次是讓他帶回去和家人一起享用。
張三正望著張登峰下船的背影,小聲說:「皇上很少連續賜兩次宴,由此看來,這位張知州即將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了啊。」
高強笑了笑,說:「這位張知州,已經入了皇上的法眼,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呀!」
張三正和高強彼此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也完全沒必要把話說穿。
惲州的下一站便是博州,博州知州由天雄軍節度使鄭文成兼任,鄭文成是大名府符家的心腹家臣。
李中易拿下大名府之後,鄭文成第一個舉兵投誠,也了做個表率的樣子,李中易便命其為天雄軍節度使兼知博州。
大軍抵達博州後,鄭文成已經在碼頭上等候多時了,張三正登岸傳了李中易的口諭,命鄭文成登船一敘。
鄭文成很有些猶豫,然而,碼頭內外都是朝廷的禁軍,他又不敢不從。
等鄭文成獨自登上龍舟之後,早就等著他的高強,厲聲喝道:「來人,拿下鄭文成!」
還沒等鄭文成反應過來,左右的十幾名近衛軍將士們,已經如狼似虎的一擁而上,將鄭文成死死的摁住綁了。
「為何綁我?為何綁我?冤枉啊……冤枉啊……」鄭文成大驚失色,慌忙喊冤。
高強手裡捧著李中易的手諭,冷冷的笑道:「鄭文成,皇上命我問你,汝可知罪?」
「皇上啊,皇上,臣冤枉吶……」鄭文成既知東窗事發矣,卻絕不敢承認。
高強冷笑道:「皇上命我問你的話,你見符昭信的那一夜,還見過誰?」